完颜宗磐抵达大定府外的富庶城,驻扎在此,防备宋军切断大定府和黄龙府的道路。在中京大定府旁边,几个城池的名字十分有趣,分别是:归化、富庶、长兴、劝农...都带着命名者的美好愿望,可惜的是,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富庶、劝农的好地方。完颜宗磐是完颜吴乞买嫡长子,自从他爹死后,吴乞买的部下便都追随宗磐,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在后世的历史中,完颜宗磐参与攻灭北宋,屠杀中原的一系列战事。战时任内外诸军副都统,擢为国论忽鲁勃极烈。战后封为尚书令、宋国王、太师,朝中地位最高,与完颜宗干、完颜宗翰并领三省事,共为当时权臣,专横无礼。靖康浩劫之后,此人霸占了赵佶的大女儿赵玉盘,只不过后来他在女真内斗中失败被杀了,帝姬也沦为战利品,被充入了金主完颜亶的后宫。如今的宗磐,还有阿骨打的庇护,将对亡弟的思念,倾泻到这个侄子身上。甚至一度打算,立宗磐为太子,惹得宗望、宗弼十分不满。完颜宗磐到了富庶城,先是将所有的将士召集起来,严令他们禁止在城中酗酒。女真军纪严明,动不动就要砍头,这些鸟鞑子,对别的族的人凶残没有人性,对自己人也狠。这种彻头彻尾的氏族奴隶社会,本质上就是兽群一样,是不存在所谓的同情和悲悯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支配弱者的生命,是天经地义的事。“要小心大宋探子!”宗磐嗓子有些干哑,大声说话时候,似乎是有裂帛声音。“盘查城中所有的居民,有嫌疑的,就地杀掉!”很快鞑子们满城检索,说是搜大宋的探子,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这是变相地搞些粮草。对于女真来说,这是一场殊死一搏的战斗,输了什么都没了,根本不用留后手。但有利于战争的,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即使是竭泽而渔,也要增加哪怕一丝丝的胜率。打败了宋军,他们依旧是这片土地的霸主,所有的暴虐都不会有人敢反抗,即使有也威胁不到女真的统治。城中的居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男女老幼被押到城中,搬运物资,照看战马,支锅做饭...就连那看家的犬,也被杀了做成肉,充当军粮。而周围的村落,更是凄惨,辽人灭国之时,也没有遭受这般苦难。富庶镇周围,辽人已经开始学习幽燕的汉人,种植庄稼了,此地也是大辽当年的赋税重地。一个偏僻的小村落,约莫百十户人家。村外开垦着片片良田,马上就要到秋收时候了,辛勤垦植的庄稼正成为散布的战马的饲料。村头村尾的护村木栅已被扯得支离破碎,村内村外遍血腥。四下散着倒伏的尸首,男子多是身首异处、肢体不全。女子无论老少下身赤裸一片狼藉。几十名女真鞑子,正在用竖起的人靶比试箭术,村内房舍仍不时有惨叫声传出。城外的道路上,一队队的辽民被充作生口,搬运着城内的尸体和物资。经过云内的那次恐怖的瘟疫,现在的女真鞑子,也学着处理尸体,而不是曝尸不管。在富庶城外,一个壕沟内,辽民挥动着铁楸,掩埋同族的尸体,或许里面就有他们自己的亲人。但是没有人敢停下来悲戚,稍有迟缓,可能就会被身后站着的鞑子踹下壕沟。一个青年,举起袖子擦了擦汗,突然腰间一疼,传来女真鞑子残忍的笑声,黄土劈头盖脸砸在他的脑袋上,一个年长的不愿见他不住地扑腾难捱,铲了个石头砸晕了他,倒地之后很快就被活埋了。辽人不是没有反抗的,但是反抗的都已经被镇压下去,剩下的都是些麻木的普通小民。他们的同胞正在西亚大杀四方,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辽地的辽人,已经没有自己民族的军队了。没有武力的民族,注定是别人的屠刀下的羔羊。富庶镇只是女真大军集结处的一个缩影,类似的事情,在沿线的所有城镇中正在进行着。鞑子们竭泽而渔,疯狂地破坏、掠夺,就是要一战翻身,而宋人则忙着建设。大宋军政两界实际的领袖杨霖,已经把这里视作自己的土地,开始一草一木地开垦,一砖一瓦地打造起来。这也是两个文明,鲜明的写照和对比...不管是征服还是扩张,汉人无疑是最优秀的民族,也是最文明的民族。---开城,王宫之内。已经搬到此地的杨资谦,看着手里的情报,眉心紧皱,似乎苍老了许多。自己的大靠山,竟然把崔红旭调到了松州,那个正在筑城的地方。那里是宋军守备最森严的地方,任谁也不敢在那里兴风作浪,自己本打算将民夫的头子们斩杀殆尽的想法,彻底落空。如今自己已经杀了许多民夫的亲眷,一场清洗过后,流落大宋的近二十万人,都成了自己的生死仇敌。这让杨资谦一想到,就浑身难受。二十万青壮...足以摧毁自己的统治,让自己万劫不复。杨资谦叹了一口气,罕见地支开了所有的侍女和寺人,独坐在蒲团上,茫然无措。失去了杨霖的支持,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高丽国内无数人等着他落寞,然后将他碎尸万段。“为何要帮助这个崔洪旭,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怒了杨少宰?”杨资谦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杨少宰是他的靠山,理应庇护他才对。这件事不处理好,万般皆休矣!杨资谦站起身来,在殿内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必须亲自去见他一面。”他轻轻拍手,进来一个弯腰低头的侍女。“去将拓俊京喊来!”不一会,拓俊京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问安,杨资谦已经抢话道:“拓将军,你马上亲自带兵,增援鸭绿江,准备打出工事,和东京府的金兵厮杀几场。”“我将亲自率人,前往松州。”拓俊京又惊又吓,疑道:“这是何故?”杨资谦跌足叹气道:“若有迟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