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进他家去啊,他家大黄狗就扑了过来。都说这咬人的狗不叫,嘿嘿,还真就这么回事儿。我轮起手里的木棍,一棍子就将那只大黄狗敲晕了。”刘大麻子越说越是眉飞色舞。赵桓在虎衙司偏厅提审的刘大麻子。这偏厅很小,刘大麻子坐着的凳子与赵桓距离不远。说到兴奋处,刘大麻子又将凳子往赵桓跟前挪了挪:“我跟你说啊,这黄老邪表面上正经,实际上是假正经。他,嘿嘿,其实他和。算了,我不告诉你。”不得不佩服刘大麻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加上他丰富的肢体语言,赵桓竟然被他的故事给彻底吸引了:“说说,说来朕听听。”刘大麻子这种话痨是憋不住秘密的,他憋了没有一秒钟,立刻笑嘻嘻的往赵桓跟前又凑了凑:“我跟你说了啊,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在得到赵桓的点头默认之后,刘大麻子又开口了:“我跟你说,这黄老邪和自己的丫鬟有一腿。我亲眼看着他溜进了丫鬟房间,说着一些肉麻的情话儿。听了半天,这黄老邪又聊起他造纸配方来。那丫鬟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三下五除二将黄老邪造纸配方套了出来,我在墙角也听的是一清二楚。不瞒你说,我以前也在宣纸场做过学徒,那活儿太累,干了俩月我就撒丫子走了。”刘大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宣纸这活儿不是人干的,不过黄老邪这么一说,我便知道了黄氏宣纸的配方。本来吧,我是想教训一下黄老邪,他无意中透露出了这个配方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于是我又翻墙逃出了黄家,不过临走之前我也把黄老邪在丫鬟房里翻云覆雨的事儿告诉了他夫人。反正我爬出墙外的时候黄家便炸开了锅,他夫人在院子里又打又骂。哈哈哈哈。”“说完了么?”赵桓冷冷的问道。刘大麻子这才发现,自己与赵桓已经是在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上了。刘大麻子左手搭着赵桓的肩膀,右手得意洋洋的比划着。若不是他得意忘形之下搭了一下赵桓的肩膀,赵桓本打算继续听完的。刘大麻子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一屁股从凳子上滑落下来,然后跪到了赵桓桌子下面浑身抖个不停。“说吧,继续说下去,朕想听听。”赵桓依旧冷冷的说道。刘大麻子醒过来以后不敢再放肆:“陛下,小人回去一想这黄老邪造纸配方。制成的混合浆料,加进杨藤药,青檀皮、沙田稻草再加上桃藤汁这不就是交子银票的纸张么。”赵桓听完以后大吃一惊,这刘大麻子竟然从黄老邪的配方中猜出了银票纸张配方。只听刘大麻子继续说道:“小人捏过面人,这捏面人也需要染料。于是也知道这银票上经过七八道染料印刷工序,不过这各色染料顺序有先后。小人先去的造纸坊,告诉那掌柜的需要添加何种配方,果然这造纸坊造出来的纸张和银票纸样一模一样,甚至比银票纸样更细腻光滑。小人还在其中加了另一种配料,这样做出来的银票不怕水浸,不易变形。而且小人用的染料虽然与朝廷造的银票染料各异,但小人的染料做出来的银票对着日光泛出青蓝色,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仿制的。不瞒陛下说,若是朝廷依照小人配方制作银票,就是大罗神仙他也仿制不出来。可惜小人刚制作出来,还未曾流通便被抓了。”赵桓听完他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假银票朕看过,朕知道了。来人,将他带下去。”刘大麻子自知难逃一死,他磕了个头:“陛下万岁,小人死罪难逃。小人在京中一直听人说陛下仁慈宽厚,是个好皇帝。那些外商也都纷纷夸赞陛下圣明,小人想如此英明神武的陛下,能否让小人少受点罪。反正小人也是将死之人了,陛下厚恩,求陛下别让虎衙司的官爷们对小人用刑。”赵桓笑了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谁知道刘大麻子摇了摇头:“小人不是怕,反正小人是死定了。只是在死之前还要受这些罪,想来死后也觉得委屈。”“你委屈?你私造银票朕诛你九族都不为过,拖下去!”侍卫押着刘大麻子走了出去,赵桓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开始就觉得这银票不寻常,如此做工就连真银票都望尘莫及,刘大麻子倒也是个人才。赵桓看着手里的这张假银票,越看越觉得做工精细,没有什么瑕疵。二愣子罪不至死,赵桓本打算驱逐出宫。但念在其无依无靠的份上,将他打发到了皇陵看守皇陵去了。没想到这虎衙司伙食倒是不错,刘大麻子第一顿饭竟然比家里吃的还好,可惜没有酒。刘大麻子属于既来之则安之的那种人,反正是要死了,虽然想起来也害怕。可害怕也不顶事啊,倒不如趁现在还活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便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虎衙司牢房暗无天日,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不把自己弄到天牢去。大概自己这种臭虫一般的人物也不值得天子去操心,牢中不知日月。刘大麻子只知道日子过得特别慢,像是过了十几天,又像是几个月。这日牢门打开,来了两名侍卫。其中一人道:“刘大麻子,走吧。”刘大麻子乖乖走出去,然后脚上被戴上了脚镣。他研究着自己脚上的脚镣,脚镣很长,倒是不沉,走路除了叮当响不能跑以外也不甚影响。不过他立刻就不乐意了:“不是说上刑场以前会吃一碗断头饭么,为什么没有我的?”侍卫并不搭理他,只是说了句:“费什么话,赶紧走!”“不成,你俩是不是把我的断头饭钱给私吞了?死人的饭钱你俩都吞,你俩还有没有良心!”刘大麻子加倍生气了。一名侍卫用刀把狠狠地捅了他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谁说让你上刑场了,快走!”刘大麻子一个趔趄,将信将疑的看了侍卫一眼。难道给自己换牢房了,要把自己送到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