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宁安提议支持重建渤海国,这个灭亡了一百多年的国家才重新进入大家的眼帘。很多人只知道渤海国的名字,好在京城各种资料繁多,从故纸堆中翻出来了许多文件,稍微整理,大家就发现这个渤海国可真是了不得,正好唯有辽国的东半边,隔着鸭绿江,就是高丽。在唐朝的时候,武则天先后派遣四次人马,每次都十几万,二十几万的兵力,损兵折将,好不容易平定了辽东,建立起忽汗州,后来升格为渤海国,正式成为大唐的藩属之一。伴随着契丹崛起,渤海国被辽太祖攻破,渤海故地成为了隶属辽国的东丹国,后来东丹国也灭亡,整个渤海国并入了大辽的版图。看到这些,人们就难免浮想联翩,假如渤海国还存在,辽国的东边就有了一个强敌,到时候大宋受到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唐代的时候,渤海国和大宋商贸往来,十分绵密,登州一代就是靠着对渤海国的贸易,繁荣起来。重建渤海国,走海路通商,不但有利润可图,还能分化辽国,为夺取燕云十六州铺路。不得不说,这是一招很妙的棋。王宁安的主张在朝堂上遭到了相公们的集体抵制,可是在民间却显得十分受欢迎,很多在京的士子,各个衙门的官僚小吏,凑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聊一聊,绝大多数人都怀着收复燕云的念头,扶持渤海国,正式恢复燕云的第一步。越来越多的人都忍不住感叹,“王大人年纪轻轻,一心谋国,奈何当道诸公,皆是鼠胆之辈,竖子不足与谋!”“人家封妻荫子,高官厚禄,谁舍得冒险啊!万一打输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又有人抱怨道:“当朝诸公那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燕云十六州,多好的地方,要是拿回来,最起码增加十六个知府,上百个知县,没准咱们还能捞到一个呢!”“是啊是啊,这京城的冷衙门是真没意思,混来混去,连个仆人都请不起,少不得都想辞官不做,哪怕去皇家银行,能做个襄理也行啊!”提到了皇家银行,许多人来了兴趣,讨论越发热烈。其实王宁安在朝堂上遇到了铁板一块,到处都是反对自己的声音,那是他没有往下看,折腾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得罪了许多人,可是也收获了很多人心。就拿这次范仲淹进京来说,他是送六艺学子应考的。皇佑五年,是每四年一届的科举之年,和明清三年一次大比不同,宋代是四年一次,六艺学堂也创办了六七年,搜罗了一大批优秀学子,是想在科举场上,一展身手的。不过他们很快发现,眼下的科场,很不利于六艺的学生,宋初的时候,仿效唐朝,以诗词作为主要考核内容,从而产生了西昆体,这种诗体追求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很是空洞无物。此时从一点就可以判断出来西昆体的失败,那就是后世之人,都能背得出几首宋词,却鲜有人能背出宋诗。扭转这种荒唐现象的人是范仲淹!老范在主持庆历新政的时候,其中兴学是很重要的一项,除了在地方广设官学之外,老范还改革科举内容,把诗词降到了次等,考核的主要内容变成了策论。他希望通过策论,选择真正有学识的年轻人,充当改革健将,推行庆历新政。可随着老范被赶出朝廷,科举改革半途而废。虽然策论取代了诗词,但是空洞华丽的文风依旧主导了科场,如今流行的文体是太学体。什么叫太学体呢?说起来很麻烦,打个比喻,后世的很多专家大家一定不陌生,为了故作高深,故弄玄虚,把很简单的道理非要包装的花里胡哨,弄一大堆概念啊,公式啊,定义啊,倒把人给弄糊涂了……总而言之,就是不说人话!专家都是大学出来的,人家“太学体”比专家还多了一点,显然就是更加过分了,太学体的总体特点就是险怪艰涩,非要弄一些看不懂的字,听不懂的话,以彰显他们的学识渊博,不同凡响……老范看到自己的改革跑偏了,十分痛心,欧阳修就给六艺的学生一个建议,暂时再等四年,下一科朝廷必然会改革,他已经从赵祯那里得到消息,皇帝已经很厌恶太学体了。就这样,六艺学生都答应等四年。可问题是京城过日子,花钱跟流水似的,富裕人家还好说,有些家庭条件稍差的,就没法维持了。正好这时候皇家银行站稳了脚跟,要扩充业务,之前王宁安已经从六艺学堂弄来了一帮学生,这回扩充规模,也来个考核招聘。王宁安一共安排了三场,头两场是笔试,一场基础算学,一场会计入门,然后第三场是面试。一个银行招工,大家伙也没当回事。可接下来一个消息,把所有人都炸得七荤八素!通过银行考核的人员一共43人,其中40人来自六艺学堂,这不算什么,问题是前三名直接被聘为皇家银行的经理,年薪5000贯!这是什么概念?咱们包大人一年到头,各种粮食、布匹、调味料、腊肉,总之,都折成钱,相当于3000贯!天可怜见!包拯在家守孝十年,入朝为官十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就拿到了3000贯……当然,这3000贯已经非常丰厚了,包大人拿着心里还愧疚呢!毕竟大宋最穷的一个府,每年的赋税也是3000贯!谁都知道,宋代的俸禄非常丰厚,那六艺学堂的人,居然一工作,就拿到了比官员还丰厚的报酬,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私相授受,损公肥私?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家伙把矛头都对准了王宁安,说他厚遇门人,居心不良,是拿皇家的钱,去养六艺的人。这事自然闹到了赵祯那里,皇帝陛下也吓坏了,怎么会开那么高的薪俸,实在是没有道理!不得已,把王宁安叫到了宫中。“王卿,你给朕解释解释,凭什么你们的新生,比起朕的宰相挣得还多?这是怎么回事?”王宁安两手一摊,他也是没有办法。汴京商业本来就繁荣,随着皇家银行创立,京城的金融人才缺口多达一万多人!其中精通算学的高端人才要3000以上,可以往汴京的所有账房先生加起来,才四千多人,而且其中八成以上,是传统的账房,只会计流水账和简单的加减,根本不够格!好些京城的大商行为了处理复杂的商业问题,不得不出巨资,跑到平县挖角人才,一个平县的账房有人开到了1000贯,在钱庄做过的,直接3000贯起步。那些六艺学堂培养出来的,有人叫价到了10000贯,还是有价无市。弄得很多人不得不送房子,提供仆人,衣食住行,各种全都包了,还许诺分红!这样算起来,一个六艺学堂出来的金融商业人才,一年差不多能赚到30000贯,比起当朝的宰执还要多!“陛下,臣给开5000贯,已经算是很低了,这帮小兔崽子有心科举,不愿意给普通商人打工,不然,就算三五万贯也是有人愿意出的,不信您去问问国舅爷?”还真别说,赵祯没信王宁安的忽悠,直接把曹佾找来,一问之下,曹佾连忙说道:“陛下,别人不说,王大人有几个学生,他们替臣干活,臣愿意给他们每年十万贯!”赵祯把眉头紧皱,近乎咆哮道:“景休,按你的说法,岂不是这些人比起十年寒窗的士子要值钱千百倍吗?”曹佾明显感到了姐夫的怒火,可是他也不能欺君啊,只好老实说道:“陛下,实不相瞒,苦读的酸儒就算给臣钱,臣也不敢用他们,这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哼!”赵祯怒道:“朕不信,朕一点都不信!”王宁安满不在乎,“真金不怕火炼,陛下若是不信,可择日考核,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