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两只庞大的船队刚驶入弓箭射程,两边旗舰上的战鼓便同时敲响,几乎是在同时,两边船队上同时发出‘呜——’的弓弦轰鸣声,黑压压的羽箭像蝗虫一般从两边船上升起,在夜空中交错而过,笼罩到两边战船的头上,箭镞钉落到盔甲、盾牌和木船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伴随着士兵中箭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更有装在船头的床子弩和神臂弓射出的大箭直飞而出,在江面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狠狠钉到对面的战船之上,威力巨大的箭矢穿舷而过,钻入士兵队伍,一道道鲜血飞溅起来。血未落地,新的、一波波的箭雨再度升空,仿佛将江面都掩盖了一般,呼啸着在天空划出无数道弧形,铺天盖地的落到对面船只上,不知有多少双方士兵在箭雨中丧生,鲜血迅速染红了双方战船的甲板。
“这个姓陈的无名小卒还真有两手,竟然敢和我们硬碰硬的硬拼弓箭。”宋军船队的表现让董文用赞誉了一声,不过对敌人的赞许并代表董文用就会手下留情,“小船加快速度,上前和敌人的船队搅在一起!大船继续放箭,压制敌人大船射手!”旗舰上的旗号手迅速舞动火把,将董文用的命令传达全军,只在片刻间,对弓箭防护力弱小、躲藏大船的后面的蒙古军小船与快船便穿过自军船阵,从大船与大船之间的缝隙中穿梭而出,抢到大船前方。但是让董文用目瞪口呆的是,宋军方面也是采取了同样的动作,小船快和船也是抢到大船前面,杀气腾腾的往蒙古军小船队直迎过来。董文用不由诧异道:“姓陈的是胆子大还是傻?竟然不利用小船上前的机会歼灭我军兵力,反而和我们近身肉搏?”
诧异归诧异,仗还是要打的,宋军小船主动迎上来和蒙古军小船混战,董文用既失去了直取宋军旗舰的机会,也不用担心宋军会一边后退争取距离,一边用弓箭消耗自己小船队的兵力了,只是大声吆喝道:“冲上去!冲上去给南人水军一点颜色看看!”火把挥舞,指挥着蒙古军小船顶着箭雨飞速上前,急速拉近与宋军小船的距离,而宋军仗着水手素质远比蒙古军为高的优势,熟练的摇橹划桨不止,以比蒙古军更快的速度迎向敌人。见此情景,董文用不由哈哈大笑,“姓陈的果然是个菜鸟,和我们的船队近身肉搏,他不知道南人的臂力远不如北人吗?比消耗,我们赢定了!”
董文用的得意并非没有道理,蒙古军骑兵正在飞快南下回援中,随时可能抵达,董文炳率领的蒙古军水军主力船队也还没有动用,光是水师前锋船队就能和宋军船队持平,而宋军水船队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竟然还敢和蒙古军比拼兵力消耗——恐怕也只有赵括之流能想出这样的昏招。大笑一阵后,董文用又命令道:“大船加快速度,冲上去!先干掉敌人的小船!”
“呜——!”进军的号角再响,踏车手挥汗如雨,三十艘蒙古军大船飞轮而下,气势汹汹的扑向宋军小船。让董文用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是,宋军这次没有效仿蒙古军动用大船,仅是在原地继续以弓箭与蒙古军对射,并不理会即将被蒙古军船队包围的小船,就像把一群娇嫩的羊羔扔进恶狼群一般——当然了,还不确定谁是饿狼,谁是羔羊……
“杀啊!”转眼间,蒙古军和宋军的小船队已经撞击在一起,两边的水手抛去弓箭,提刀立在船上拼命对砍起来,更有那骁勇之辈跳上对方小船,利用狭窄的甲板优势单枪匹马对挑一船敌人,金铁撞击声,呼喊怒吼声,惨叫声和人体落水声在江面上回荡不休。而三十条蒙古军大船也行进飞快,只在眨眼间就冲到战场,董文用横刀立马,跳到船头大吼道:“撞!给老子狠狠地撞!干掉这帮不知天高地厚、敢和老子们近身肉搏的狗南人!”
“轰隆!”董文用的咆哮声话音未落,蒙古军旗舰吃水线部位便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声,董文用只觉得船只剧烈一晃,险些从战船上摔落下江,不等董文用站稳,蒙古军的旗舰已经向左面狠狠一斜,船舱里的蒙古军水手疯狂呐喊起来,“进水了!进水了!船底破了!好大的缺口!”董文用又惊又怒,赶紧大喊道:“快堵住!快堵住缺口!”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闷雷响从江面上传来,硝烟弥漫,木屑横飞,两艘蒙古军大船一左一右倾斜,迅速下沉,吓得船上的蒙古军水手和士兵魂飞魄散,亡命奔跑着凄厉的惨叫起来,“船破了,快逃命啊!救命啊!”还有不少蒙古军士兵慌不择路,夺路奔跑间直接摔进水中,会水性的蒙古士兵在水里还能镇静,不会水性的就可怜了,挣扎着在水中翻滚浮沉,声嘶力竭的恐怖叫喊,“救命啊……咕!”
“中埋伏了!”见此情景,董文用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总算是弄明白那个姓陈的宋军主将为什么会用那些昏招了——原来是为了把蒙古军大船骗到隐含杀机的宋军小船队伍里啊。而被董文用视为菜鸟的陈宜中再度露出毒将本色,手一挥喝道:“大船上!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