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黄固。”黄药师猜想这些酒色之徒不会去关心军情大事,也就说了真名。谁知那给黄药师让座的公子哥与另一个公子哥一起跳了起来,指着黄药师惊叫道:“你就是黄固黄药师?贾少傅亲兵队长郭靖的岳父黄固?”
“你们怎么知道?”黄药师大吃一惊,心说自己不会那么衰吧,刚脱虎穴又入狼窝?那两个公子哥马上抓住黄药师的手亲热说道:“黄老先生,我们早在鄂州就听过你的大名,你是我们的偶像啊!我们是贾少傅麾下的衙内军正副统制,是贾少傅的心腹,所以听说过你的事。”
“二位公子就是衙内军的董平高董将军和黎尚武黎将军?”黄药师大喜过望,也是握紧了那两个公子哥的手。让座那个公子哥笑道:“我是董平高,他是黎尚武。”黄药师咧开了蛤蟆嘴,刚要和这两个神交于久的衙内亲热,却猛然隔壁房间传来叫骂声,“你们干什么?”“别管我们干什么,有没有一个老头跑进来?”
“不好,追过来了。”黄药师额头上的汗水又开始流下——黄药师可不敢指望董平高和黎尚武这两个公子哥能从杀人如麻的怯薛刀下救出去——何况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扔下黄药师就独自跑了。情急之下,黄药师瞟见刚才用来打赌的那瓶迷|药,忙抢过来倒了一半在酒壶裏面,又低声向董平高说道:“董将军,一会有人要进来找我,你们千万别说我在。还有,想办法让他们喝下这壶迷酒,你就在贾少傅面前立大功了。”说罢,黄药师将头一低,直接钻到了铺有垂地桌布的桌子底下藏身。
“黄先生,你的话什么意思?”董平高被黄药师的古怪言行弄得莫名其妙。但就在这时,董平高等人所在的房间房门被人粗暴撞开,六七个满身杀气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壮汉举刀喝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头进来?那个老头个子很小,头比盆还大。”在场的公子哥和妓|女被雪亮的钢刀吓得一阵惊叫,惟有董平高和黎尚武两人上过战场,还算有点胆色,黎尚武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不关你事。”安童习惯性地说出蒙古语,然后才改用比较生硬的汉语喝道:“不关你们屁事,我们只问那个老头子在不在?”
“蒙古人!”董平高和黎尚武都听过蒙古语,都是吓得转身想跑,不过发现自己是身在二楼后,两人又都打消了这个打算。那边安童已经懒得和董平高、黎尚武等人废话,直接让手下怯薛把在场的人揪起来查看——免得让老奸巨猾的黄药师化装逃脱,吓得那些公子哥妓|女哇哇乱叫。董平高灵机一动,一手抓起那把被黄药师下了迷|药的酒壶,一手抓起一个酒杯,佯做酒醉一步三晃的走到安童面前,打着酒嗝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老头吗?陪本衙内喝一杯,本衙内就告诉你们那个老头去那了。”
“醉鬼,滚开!”安童不耐烦的把董平高一脚踢开,董平高被踢了一个踉跄,酒壶险些摔落,所幸董平高及时扶住雅间板壁,佯装愤怒道:“大胆,那来的贼厮,竟然连本衙内都敢打?你们本衙内是谁家的衙内——丁大全丁丞相府上的小衙内!”
“小衙内,你没事吧?”黎尚武的头脑之机灵丝毫不在黄药师和董平高之下,马上对董平高的用意心领神会,忙上前扶住董平高,一副狗仗人势模样的上蹿下跳大叫大嚷道:“贼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们丁相爷家的丁寿翁丁小衙内,等我们禀报丁相爷,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杀头!”
“不会那么巧吧?竟然是丁大全的儿子?!”安童皱起了眉头——丁大全对忽必烈来说有多重要,身为忽必烈怯薛长的安童可是十分清楚,而且这次安童来到临安,也要倚仗丁大全才能完成任务,实在不宜随便得罪。想到这裏,安童换了一个笑脸,“原来是丁衙内,得罪,得罪,咱们是自己人,先向你陪一个不是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我爹杀了你的头。”董平高借酒发疯,大喊大叫道:“快来人啊,快去通知我爹,有人把我的腿踢断了,让我爹派军队来把这几个反贼全宰了。”安童怕董平高的叫喊真招来临安禁军,只好抱拳说道:“丁衙内,实在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了,改天我一定登门道歉。”
“小衙内,这几位大人似乎是相爷的一路人,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黎尚武好心好意的劝道,又转向安童喝道:“既然向小衙内赔罪,那还不赶快向小衙内敬酒赔罪?”安童无奈,只得从桌上拿起另一壶酒,斟满一杯酒敬到董平高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丁衙内,实在抱歉。小人敬衙内一杯,算是赔罪。”
“是你得罪本衙内,为什么要罚本衙内喝酒?”董平高翻着醉眼怪叫道:“你喝,你喝了本衙内才能原谅你。”安童酒量甚豪,二话不说就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董平高大笑,用手中酒壶又给安童斟上一杯,怪叫道:“再喝一杯,刚才的事本衙内就不计较了。”
“真他娘烦人。”安童肚中暗骂,只好又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这边董平高又将酒壶递给黎尚武,向安童带来的怯薛一努嘴,摇头晃脑地说道:“罚他们每人喝一杯,看他们还敢不敢冲撞本衙内?”黎尚武会意,过去斟满六杯酒,向那六个怯薛叫道:“你们几个,别惹丁相爷府的小衙内生气,聪明的话,每人罚一杯。”
那六个怯薛将目光转向安童,已经有些感觉头晕的安童无可奈何,只得喝道:“喝酒,向小衙内赔罪。”那六个怯薛动作极快,各自上前一步拿起酒杯,一起喝下,又同时向董平高抱拳道:“谢丁衙内赏。”
“丁衙内?什么丁衙内?”董平高翻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带着纯真无暇的表情反问道。安童愣了一下,“你不就是丁衙内吗?”
“谁说本衙内姓丁?”董平高大笑,“本将军姓董名平高,丁寿翁那个王八羔子,不过是给本将军提马桶的下人。”
“董平高?!”安童可是听说过这个曾经让忽必烈和子聪恨得牙痒的名字——究其原因,李璮之所以能够从忽必烈抢走战俘,可是与董平高等人的‘出色表现’密切相关的!惊叫过后,安童的第一反应是举刀要把眼前这个大仇人砍死,可他的刀刚举起来,眼前便是一阵发黑,头脑也是一阵迷糊,险些当场摔倒。安童大惊失色,“酒里有毒?!”
“哈哈哈哈哈……!”黄药师狂笑着从桌子低下钻出来,指着已经东倒西歪的安童等怯薛,向董平高和黎尚武两人大笑道:“恭喜二位将军,你们又立下大功了——这个人叫安童,是忽必烈的怯薛长,相当于我们大宋的御林军统领!”
“忽必烈身边的怯薛?”其实黄药师不用解释,叔叔曾经被怯薛追杀的董平高也知道怯薛在蒙古军队中代表着什么,惊喜之下,董平高赶紧从已经站立不稳的安童手中抢下钢刀,抬手一刀就砍在安童肩膀上,可惜他的腕力不足,仅是将安童的肩膀砍得鲜血飞溅,却没有立即卸下安童的一只胳膊。而安童吃疼后头脑稍微清醒,拼着脊背又挨董平高的一刀连滚带爬地逃到窗口,从窗口处跳下二楼。那边黎尚武和黄药师各自抢下一把钢刀,手起刀落,一口气将剩下的六个怯薛十二条腿接连砍断,动作干脆利落,配合得天衣无缝,珠联璧合。只可怜那六个怯薛,明明看到钢刀临身却全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子砍在他们的脚筋关节处,将他们砍得血如泉涌,终身残废,呻|吟一般惨叫。
“快逃,快逃。”安童摔下二楼也跌断了一条腿,把守妓院前后门的四个怯薛忙冲过来,脑海中迷糊一片的安童下意识连声催促逃命,四个怯薛不敢怠慢,赶紧背起安童就往外跑——其实安童也是被迷|药迷昏了脑袋,他要是下令那四个没有中毒的怯薛再冲上楼去,那么蒙古军的三大仇人黄固、董平高和黎尚武要是还能逃脱性命,那就是老天爷实在不开眼了……
公元一二六零年,南宋开庆二年五月十八日夜,贾老贼手下的第一福军——衙内军的三大巨头终于聚在一起,三人一见锺情,情投意合——或者叫臭味相投,刚一联手就生擒忽必烈身边的六名精锐怯薛,震惊宋蒙。其后又携手奋战在抗蒙第一线与祸害百姓的第一线,功勋显着又臭名昭着,让己方的贾老贼和敌方的忽必烈都为他们白了不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