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泽亲自出马来剿杀我们?这个狗汉奸可是不容易对付啊。”听完史天泽信使交代的口供,曹世雄的眉头迅速皱成一个川字形,扳着手指头算道:“廉希宪在渑池有两万五千人,全是一线主力军队;哈丹巴特尔有六千人是辎重兵、史枢的两万人和孟州合必赤一万人,是守备地方的正规军队,属于二线部队,虽然战斗力稍逊但比咱们以前碰到的三流部队要强得多。咱们的四千多人被六万多鞑子夹在中间,对手又是史天泽那个狗汉奸,这场仗有得打了。”
“曹将军,看你这么担心史天泽,史天泽真有这么厉害?”党项族将领阿志沙是个粗人,不服气地问道。曹世雄顺口答道:“阿将军有所不知,在北方汉人之中,有汪、张、史、刘四大汉奸家族,汪家的代表人物是汪良臣,张家是张荣,刘家是刘太平,史家就是这个史天泽了。当年史天泽的父亲史秉直曾经是盗墓贼,木华黎攻打金国时就带着家族投靠了蒙古鞑子,算是历史悠久的汉奸家族。”
“其后呢,史天泽家族中人才辈出。”曹世雄继续水说道:“史天泽的两个哥哥史天倪和史天安都曾经做到蒙古万户,生了八个儿子个个身居军政要职,侄子史枢去年在四川率数十人攻破剑阁天险苦竹隘,斩杀守隘大将张实,勇冠三军。史天泽自己则曾经在战场上生擒金国第一使枪名家葛铁枪,新衞之战单枪匹马杀入敌阵,为被困的鞑子通风报信,尔后又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万夫莫挡。而且生性奸诈,诡计多端——竟然能用假粮队诱使我们现身,缩小搜索我们的范围。遇上这样的对手,真是我们的大不幸。”
“听曹将军这么说,这个史天泽确实不好对付。”曹世雄的话让旁边的宋军诸将心头有些发毛,也都觉得碰上这样的敌人不是什么好事。史天泽的信使不伦虎却得意洋洋起来,甚至还出言鼓动道:“各位宋人大爷,既然你们知道史大人的厉害,那你们赶快去洛阳找史大人投降吧,史大人思贤若渴又宽宏大量,一定会……哎哟,妈呀!快把蛇拉开!我……我怕蛇啊!”
“给老子闭嘴。”杨晨焕顺手把青蛇扔到史天泽信使的脸上,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用舌头舔着刀刃狞笑道:“生擒金国第一使枪名家是吧?万夫莫挡是吧?这么说我只要宰了史天泽,那么全天下的汉人和鞑子都会知道我杨晨焕的名字,一战成名啊!”说着,杨晨焕又急切的向曹世雄请求道:“曹将军,乘现在鞑子军队还没有抵达洛阳,让我们去攻打洛阳城吧,我想杀鞑子想得手都痒痒了。”
“这小子的杀气越来越重了。”包括曹世雄在内的宋军诸将都嘀咕了起来——从深入敌境的行动开始以来,随着杀人次数的增多,一直在军队中不怎么起眼的杨晨焕也越来越展露出他喜好杀戮的潜质,杀起人来对男女老幼都毫不留情,差不多到了闻着血就会疯狂的地步。曹世雄忍不住训斥道:“杨将军,虽然说你奋勇杀敌是好事,不过你也要考虑大局,现在去攻打洛阳,那不是……”
“等等。”说到这裏,曹世雄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闭目盘算片刻,突然睁开眼睛喝道:“快,快把我们在鞑子那里缴获的行军地图拿来!”宋军众将都大为惊奇,最后还是高鸣抢先把行军地图送到曹世雄面前,曹世雄在地图上指指划划的盘算半天,终于露出笑容道:“杨晨焕说得对,我们攻打洛阳有希望。”
“将军,你在说什么啊?”高鸣等众将一起哗然——刚才曹世雄言语中对史天泽还十分顾忌,惟恐避之不及,现在怎么又主动跑去招惹史天泽了?曹世雄拿出廉希宪写给史天泽的回信耐心解释道:“你们回忆一下廉希宪给史天泽的回信内容,廉希宪和史天泽是约定在后天回师接应粮食,还有史天泽的信使刚才也交代了,史枢的军队将要在明天中午才能抵达洛阳,孟州合必赤是在明天早上才渡过黄河赶赴预定战场。”
说到这,曹世雄环视一圈宋军众将,沉声说道:“也就是说,鞑子要到后天才对我们采取合围之势,而今天晚上到明天中午之前,洛阳城中仅有哈丹巴特尔的六千人和一千来名洛阳守军——这岂不是我们攻打洛阳的最好机会?杨晨焕说得对,洛阳不止是鞑子现在的粮仓,如果我们能杀掉鞑子的南京路行路总管史天泽,岂不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大胜利?”
“曹将军,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洛阳离这裏有一百多里,我们能在天亮前赶到洛阳吗?”高鸣提出疑问道:“还有一点,我们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又如何能攻打城防设施完善的洛阳城?”
“我朝名将吴玠吴将军率骑兵两千增援饶风关,一日一夜行军三百里,我们现在还有战马可以替换,为什么做不到前人能做到的事?”曹世雄微笑着反问一句,又拍拍那个已经被蛇吓昏过去的史天泽信使,“至于怎么打开洛阳城门,咱们手里不是还有这么一个法宝吗?传令下去,全军立即收拾行装,更换鞑子军服,用过晚饭后立即出发!目标,洛阳!”
……
史天泽派去和廉希宪那个信使不伦虎大概是真的很怕蛇,被杨晨焕扔蛇在脸上一吓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当夜的初更过后,然后不伦虎就很惊讶的发现他自己已经被捆在一匹正在疾驰的战马上。再仔细看时,不伦虎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处着蒙古军队之中,前后左右全是穿着蒙古军服的蒙古骑兵,打的也全是货真价实的蒙古旗帜,而且每一名骑兵都带有一到两匹的替换战马,不时可以看到骑兵在快速平治之中在马背上交换乘骑战马——这也是蒙古骑兵长途奔袭的标准配置和基本技术。不伦虎不由一阵糊涂,“难道我被自己人救了?”
“不伦虎大人,你终于醒了啊,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怕蛇,一条无毒蛇在你鼻子上亲一口,竟然就吓昏过去两个多时辰。”杨晨焕的狞笑声把不伦虎拖回现实。不伦虎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又杀猪一样惨叫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换上我们军服想干什么?还……还把我们蒙古骑兵学得那么像,怎么可能?”
“不把你们那一套学到手,怎么在战场上和你们拼呢?”杨晨焕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麻布口袋,在不伦虎脸上摇晃着狞笑道:“知道这裏面是什么吗?南京路特产的土谷蛇,又叫七步倒,足足二十条啊。”
“你……你想做什么?”不伦虎又一次惨叫起来。杨晨焕微笑道:“不做什么,一会想请你帮几个小忙,如果你乖乖听话的话,那我们就破例饶你一命,放你回家。你如果不听话,那我就把你塞进这个装满毒蛇的麻布口袋裏面,让你和毒蛇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美好夜晚——比和美女过夜还爽啊。”
“不要啊,我从小就最怕蛇。不要,人家不要嘛。”哭着喊着,人高马大的不伦虎像女人一样抽抽噎噎的撒起娇来。杨晨焕也像摸女人一样在不伦虎脸上摸了一把,淫笑道:“我知道你怕蛇——所以才专门给你准备了这么多毒蛇,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安排,这些蛇一条也不会碰到你一根毫毛。”
“你……你想让我干什么?”不伦虎大哭着问道。杨晨焕狰狞一笑,“很简单,一会我们到了洛阳城下,你给我……”
“不,我不干!你们这是在害史大人!”
“呵呵,史天泽那个狗汉奸给了你这个鞑子什么好处?他是你的干爹还是大舅子,竟然能让你连蛇都不怕了?”
“啊!别拿蛇,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不过过后你们一定要放了我。”
“放心了,我杨晨焕又不是贾少傅,即便对你们鞑子说话也是讲信用的。”
奔腾的大宋骑兵不断更换马匹,让战马得以轮流休息保持速度,因为是突袭战,宋军也毫不在乎是否被敌人发现,转入大道后就大摇大摆的直接沿着平坦笔直的官道,再加上宋军统一替换上了蒙古军服并打起蒙古旗帜,弄得沿途蒙古驿站、哨卡和斥候明哨暗哨个个莫名其妙——那冒出来的这么一股大队友军?也有哨卡的蒙古守军询问宋军的来路,宋军中通晓蒙古语又做蒙古打扮的党项族接领阿志沙总是答道:“廉希宪大人派我们执行绝密军务,不得泄露!”
“那么请大人出示廉大人的通关公文。”哨卡士兵恭敬地抱拳道。阿志沙连马都不下,直接用大皮鞋重重亲吻在他脸上,“少废话,紧急军情谁来得及书写公文?滚开,等我们办完了差事再把公文补给你。”然后宋军骑兵一哄而散,连打带砸的冲开哨卡,从那些战战兢兢地哨卡士兵身旁飞掠而过。直到这支横行霸道的‘蒙古骑兵’队伍过去之后,那些胆战心惊的哨卡士兵才敢聚在一起,讨论这支跋扈之至的友军来自那里……
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一路横冲直撞,换马不换人,四更刚过的时候,宋军骑兵终于追平了由吴家军保持的南宋军队最高行军记录——五个多时辰时间里行军一百四十余里,也终于抵达了洛阳城西郊的二十里处。四更多天明月已然西垂,天色正暗,曹世雄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命令道:“传令全军,用麻布把战马马蹄全部包上,隐蔽前进。再通知前面的杨晨焕,让他按计行事。”
不一刻,杨晨焕领着十名宋军骑兵簇拥不伦虎策马向前,宋军骑兵人衔枚马套笼缓步前行,藉着夜色掩护无声无息的紧跟在杨晨焕一行背后。待打着蒙古旗号的杨晨焕等人到得洛阳城下时,城上忠于职守的守城士兵早有察觉,立即举起弓箭火把大叫问道:“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你们是什么人?”
“快答应。”紧挨在不伦虎背后的杨晨焕用刀子一抵不伦虎后腰,不伦虎无奈,只得大叫答应道:“不要放箭,我是史大人的信使不伦虎,刚刚从廉希宪大人那里回来,带来了廉大人的紧急回函,快开门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