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二六二年,宋景定三年、蒙古忽必烈汗中统三年三月初五,蒙古军山东东路行路总管兼江淮大都督李璮心怀故国,毅然决定易帜归宋,打出大宋旗号公然反叛忽必烈,掀起了历史上着名的李璮叛蒙事件的序幕。时隔一百三十五年后,大宋的朱紫大旗再一次在山东重镇益都上空飘荡,在大宋旗帜下,蒙古使者的颈中鲜血泼洒如画,李璮身着大宋军服,举剑怒吼,“我山东男儿,从此复归大宋!”上万披甲战士同时怒吼,“复归大宋!”
李璮准备叛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军队里那些忠于蒙古的铁杆汉奸也早被杀的杀赶的赶,扫除一空,再加上宋军这两年与李璮军队良好关系,是以李璮正式举事之时,军队里那些中下级将领一致拥戴。又下令各地尽杀境内蒙古戍军,消弭后患。完成了对军队巩固控制后,李璮第一件事是遣使至临安上书宋理宗,正式向宋理宗称臣;第二件事则是传檄天下,号召中原世侯与自己一起叛蒙归宋;第三件事,便是李璮留二伯李禄与儿子李彦简守益都老巢、亲自率领主力去攻打山东第一重镇济南了。
军歌嘹亮,旄旗招展,黑压压的李璮军队伍沿着官道铺天盖地的向济南涌去,这一支李璮的主力军队从旗帜到士兵盔甲再到鞋袜,无不是正宗的大宋军队标准装备,可见李璮对叛蒙归宋的蓄谋之久。而沿途所过州县无力抵抗,无不是望风而降,更加助长了李璮志在必得的决心与对获得胜利的信心。而李璮的岳父王文统则忧心忡忡,一再劝告李璮放慢进兵速度,不可过于孤军深入。
“大都督,我们到了前面的章丘,暂时停止行军进行休整如何?”三月十一清晨,李璮军主力即将抵达济南东面的最后一个城池章丘时,王文统再一次向李璮劝告道。李璮斜着眼睛向王文统问道:“岳父,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才走多远就要休整?过了章丘再走不远就是济南,只要我们用兵得法,今天晚上就能在济南城里过夜,为什么你还要提出休整?亏你还是熟读兵书之人,兵贵神速这点都不知道吗?”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只是自从过了淄州后,我这眼皮老是跳得厉害,怕是要出意外。”王文统脸上写满担忧,“檄文传出去已经五六天了,离咱们最近的泰安严忠济那边还没有动静,就连专门给他去送檄文的使者都没有回来,老夫担心严忠济这小子吃人饭不拉人屎,给我们设下了一个圈套啊。”
“才五天半。”李璮纠正王文统的错误,又信心满满地说道:“严忠济和咱们不同,咱们是早就准备归依大宋,粮草军械旗帜军需样样都准备周全,严忠济那边恐怕连准备足够的旗帜都得一两天时间。再说去送檄文的使者得隐秘行事,也许路上耽搁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抵达泰安。”
“希望是这样。”王文统还是十分担心,又建议道:“要不咱们就在章丘等上一等,等到其他世侯有了反应再动手不迟?反正济南已经是嘴边的肉,什么时候吃都可以,要是有什么意外,咱们在章丘也随时可以退回益都。”
素来信任岳父的李璮有些犹豫,可就在这时候,前锋郑衍德遣使飞马来报,前面的章丘县已经开城投降,据率众投降的县令供认,济南城中仅有守军不满千人,并且有传闻说济南万户张荣之孙张宏已经在收拾金银准备开溜,不打算拿鸡蛋碰石头和李璮军主力硬拼。李璮大喜过望,仅考虑了半分钟就命令道:“加快速度前进,天黑前务必抵达济南,拿下了济南,犒劳三军!”
“好啊!万岁!”李璮军的队伍中陆续响起片片欢腾,队伍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李璮笑眯眯的对王文统说道:“岳父,消息如果属实,咱们也许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济南城,到济南城里去等其他世侯的消息也不错啊。”王文统长叹一声,知道无力回天,也只好随李璮去了。
章丘县令没有撒谎,济南万户张宏收到李璮叛变攻打济南的消息后,因为兵力不足确实打起了弃城而逃的主意,只是害怕蒙古军法没敢提前逃走。当傍晚时分李璮军兵临城下时,张宏见李璮军阵容强大自知城池难保,便果断下令弃城,率兵向北突围(史实),济南遂告陷落,大宋旗帜百年后再一次插上济南城头。
济南不战而得,欣喜若狂的李璮立即下令犒赏三军,张榜安民,号召汉人百姓恢复宋人衣衫,踊跃参军保衞汉家江山。只可惜以宋为正朔的观念在北方淡漠已久,因此恢复宋室的号召很难有多少政治感召力,济南百姓就没表现出太多的欢腾,城中反而人心更加惶惶,人人皆说兵祸难免。更有不少汉人地主害怕大宋军队收复山东后对他们杀人夺田,打起了蒙古军队复回济南时与蒙古军队里应外合的主意。
垂涎已久的济南落入囊中,大喜之下李璮顿时忘乎所以,当夜竟与众将宴会大醉,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王文统再三求见方才起身。刚到大厅时,李璮就看到岳父王文统在大厅里焦急的踮步,李璮问道:“岳父,这么早就把小婿叫醒,出什么事了?难道城做百姓哗变?”
“城里有厉元帅和郑将军的军队维持治安,没出什么事。”王文统将一封书信递给李璮,“大都督快请看,这是邳州万户张邦直派人送来的。”李璮接过一看,见张邦直在信上告诉自己,他已经响应李璮的号召起兵反蒙,复归大宋,并已派出使者去临安献表称臣,但张邦直的邳州粮少兵寡,希望李璮尽快出兵南下,与张邦直军连成一线,互为犄角共图大事(史实)。
“好,张邦直果不负我!”李璮大喜鼓掌,大叫道:“快拿酒来!我要遥敬邦直兄弟三杯!”
“贤婿,你还有心情喝酒?你还没看出古怪?”王文统急得对李璮的称呼都变了,跺脚说道:“邳州与济南之间隔着泰安,邳州的张邦直都已经收到消息动手了,为什么泰安的严忠济到现在还没动静?就连我们的使者都没有回来?”
“是啊。济南离邳州更远,为什么我们已经收到了张邦直的消息?严忠济那边还没动静?使者也没回来?”被岳父提醒,李璮这才回过味来,赶紧命令道:“快,快派人去泰安,质问严忠济为什么不守承诺?”
“不用派人去了,如果严忠济存心坑我们,派几次使者去都不会有回音。”王文统摇头,又咬牙说道:“要去就带军队去,全军向南开拔进入泰安,逼严忠济即刻动手。如果严忠济敢耍花招,就直接灭了他!强行打通与张邦直的联系!”
“这……”和历史上一样,李璮再一次在战略上缺乏眼光,犹豫了半晌说道:“这不太好吧,严忠济已经说好和我们一起动手的,如果他是因为准备不足导致行动缓慢的话,我们直接派军队过去,岂不是伤了盟友之心?依小婿看,还是再等一等吧?”
“你……你这蠢材!”王文统急得都流出了眼泪,大哭骂道:“当年我把女儿嫁给你,不是图你的钱,也不是图你的势,是因为看在你良心未泯,对我们汉家江山忠心耿耿!忽必烈无数次明里暗里笼络我,我都婉言拒绝,就是为了要辅佐你成就大事!流芳千古!想不到你奇蠢如猪,眼下如此危险的形势你都看不出来吗?我们孤军深入敌境,一旦粮路被切断就只有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命运!你……你还要相信外人虚无缥缈的所谓承诺,不听金玉良言,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要是忽必烈切断我们后路,从三面包围我军,你就等着杀头抄家吧?”
“岳父,你别伤心,小婿听你的就是了。”李璮最大的好处就是崇信儒家,知道尊重天地君亲师,被王文统哭骂一阵立即改变了主意,改口吩咐道:“那这样吧,小婿派厉曼成领兵一万南下,借口协助严忠济消灭蒙古驻军,去泰安试探严忠济的真实态度,这种可以了吧?”
“厉曼成勇则勇矣,遇事缺乏应变之能,不如郑衍德。”王文统擦着眼泪说道。李璮连连点头,“成,那就派郑衍德去泰安。小婿再多派斥候打探济南府周围的情况,这种可以了吧?”王文统稍一思索,觉得济南距离李璮大本营益都较近,出了情况突围比较容易,这才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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