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请跟草民来。”陈广昊来了精神,马上把贾老贼一行后面的试炮场,又叫士兵两架盖着油布的手推车。钉有铁板加固的手推车可以固定,待安装到位后,陈广昊这才亲自掀开油布,露出两架长约四尺、木身铜芯的铜炮。贾老贼则像色狼见到美女一样扑上去,爱抚着那大炮啧啧称奇,又纳闷地问道:“广昊,你这炮怎么外面裹着木头?这木头有什么用?”
“回禀少傅,铜质偏软,射不了几发炮弹就会变形。”陈广昊解释道:“所以小人想出了一个办法,用树木做成炮身严密包裹炮筒,炮身即便遇热也会因为硬木包裹不致变形,同时还有一定的降温作用。因为这种炮体积小比较轻巧,容易搬运,小人打算再造一些铁芯炮筒试验,看看效果如何。”
“原来是这样,赶快做吧,本官都迫不及待了。”贾老贼记得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种木身铁芯的大炮,重量轻容易搬运,威力虽逊却可以弥补重炮的种种缺点。陈广昊又介绍道:“这种炮长三尺八寸,重二百四十五斤,炮筒口径为六寸,可将八斤重的铁弹打出两里以外……”
“打出两里以外?”第一次到庙山大营参观的刘秉恕听得目瞪口呆。这回前任狗头军师廖莹中总算有了一个显耀的机会,向刘秉恕介绍道:“秉恕先生不必惊讶,这还不算什么——贾少傅要陈广昊铸造的另一种巨炮,可将炮弹打出十里以外,那才叫厉害。”
“打出十里以外?”刘秉恕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结巴道:“如果真能打这么远,那么这个叫炮弹的东西打在人的身上,人还不粉身碎骨啊?”
“这位大人,这种炮弹如果打到人的身上,威力当然无穷,但是要大量杀伤敌人,就要看这个了。”陈广昊搬出一颗炮弹,自豪的展示道:“少傅,各位大人请看,这就是小人自己想出来的开花炮弹,它内间中空装满火药,引火处装以燃烧比较慢的另一种火药,只要打出去以后,燃烧慢的火药引燃裏面的新式火药,炮弹就会炸开,大量杀伤敌人。”
“燃烧比较慢的火药?缓燃火药?你会造这样的火药?”贾老贼惊讶道。陈广昊比贾老贼还要惊讶,反问道:“少傅,这个不是你教草民做的吗?以前你教我们做新式火药的时候,告诉我们说火药里硝石如果不足的话,火药燃烧就会缓慢。小人根据这个道理把火药的硝石成分降低了几成,才实验几次就做出来了。”
“缓燃火药是这么做出来的?”半桶水贾老贼目瞪口呆,大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贾老贼也懒得去计较这样的末枝小节,只是催促道:“其他的慢慢再说,先让本官看看大炮试射,本官心痒得受不了。”陈广昊恭敬答应,赶紧指挥助手给炮身装药装引线,调整贾老贼亲自指导设计的准星瞄准目标,并且将贾老贼等人请到远处以免发生意外。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后,陈广昊指着两裡外的砖石土墩叫道:“少傅,还有各位大人请看,小人这次的目标就是那个土墩。”说罢,陈广昊用火把将引线点燃,涂过硝粉的引线飞速燃烧,冒着青烟迅速通过引火眼钻入炮身,只听得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炮口飞速喷出一物,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的砸到土墩之上炸开,又是一声巨响过后,两裡外砖石结构的土墩已然不见了半截,只剩下满地的碎石砖砾,拿着望远镜观察的贾老贼、廖莹中和刘秉恕等人立时轰然叫好。
“神物啊,神物啊。”廖莹中赞不绝口,“有了这样神物,今后够得鞑子喝一壶了。”刘秉恕也喜笑颜开道:“难怪少傅要对庙山严密保护,今后在战场上咱们突然使出这样的神物,非让鞑子心惊胆裂不可。”
“不够,还是不够。”贾老贼的反应很是让陈广昊等人失望,贾老贼摇头道:“射程太短,两里地等于七百多步,才和床子弩差不多,威力也太小,杀伤力有限,在战场上只能起到辅助作用,难以担当主战重任。”
“这威力还嫌小?”刘秉恕和廖莹中等人都对贾老贼的胃口感到惊讶。贾老贼却摇头道:“不是嫌小,是太小。还有你们注意看,这装填炮弹到发射都耗时太久,发射速度比床子弩慢多了。”满心希望夸奖的陈广昊被贾老贼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立时失望的低下头去。贾老贼则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慢慢来,你能做出这样的炮,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总之一句话,只要你能造出更好的炮,本官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全力支持你。哪怕你失败一千次,只要能够进步,本官就掏铜钱继续支持你第一千零一次。”
“小人一定不让少傅失望。”陈广昊打起精神答应道。贾老贼又微笑道:“这样吧,本官给你指明一个方向。你做这种轻型炮的想法是好的,但两百多斤的重量仍然是太重了。你要造轻型炮,就要想办法把它的重量降下来,让它更轻便,最好是一两个人就可以随身携带,威力小点不要紧,只要它能射得远,它就能在战场上起到作用。至于远程重炮,那更不能放松,一般来说军队为了方便指挥,指挥台都射在战场十里之内,有了能打十里的重炮,咱们想端鞑子的指挥台还不是跟玩一样?”
“还有这发射速度,其实你也可以想办法解决。”贾老贼把陈广昊拉到大炮旁,指着正在散热的大炮滔滔不绝地说道:“比如这炮身需要散热,主要是为了让炮筒里的火星燃尽,以免重新装填时引燃火药——你完全可以用一支绑有棉布的木棍蘸上水,伸进炮筒里擦去火星和残屑,这样散热不就快多了?还有火药装填,你完全可以把火药按用量装进布包中做成火药包,发射时直接把火药包塞进炮筒,再在引线上想想办法,让引线可以直接钻进药包里,这样就省了装药时需要称量火药的麻烦,装填速度不就快多了?而且把火药包和引线标准生产以后,运输和收藏都可以轻松许多。还有望远镜,你也可以想办法配到炮筒上,让它射得更准……”
贾老贼滔滔不绝的自顾自说着,陈广昊拼命的学着,廖莹中和刘秉恕等人却听得呆了。好不容易等贾老贼说完,陈广昊已经是兴奋得难以自己,廖莹中则惊讶的向贾老贼问道:“少傅,这些东西,都是你想出来吗?你什么时候学过火器制造,怎么比火器工匠还要厉害百倍?”
“这个?”贾老贼有些为难——贾老贼总不能说自己其实不姓贾吧?但就在这时候,贾老贼忽然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打了那么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突然压得贾老贼难以呼吸,让贾老贼无比难受。见贾老贼表情古怪,廖莹中忙揣揣问道:“少傅,下官问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贾老贼摇摇头,“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特别想回临安。”庙山大营是贾老贼经营多年的私家地盘,能呆在这裏的全是对贾老贼忠心不二的走狗,贾老贼说想回临安谁还敢阻拦?于是乎,王熵和陈广昊等人忙毕恭毕敬的把贾老贼一行送出大营,与贾老贼挥泪而别。
回去的路上,贾老贼心裏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环绕在心,迫使贾老贼不断催促加快速度,十万火急地赶回临安。而事实证明,贾老贼的直觉确实很灵验——登上战船驶回钱塘江的路上,刚走得一半路程,韩震的副手张世杰就乘船迎来,远远大叫道:“少傅,快回临安,皇上召你火速入宫!”
“姐夫,你要不行了吗?”贾老贼第一次管宋理宗叫姐夫,心头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