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告和赵孟頫这对皇亲国戚的父子半路杀出,彻底打乱了贾老贼计划准备乃至战略布置,贾老贼以谣制谣的策略也彻底宣告失败,蒙古军队专门针对贾老贼散布的谣言又有了可乘之机。这下子不光是临安军民议论纷纷,就连皇宫里的太后谢道清和全玖都沉不住气了,才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太后谢道清便颁下懿旨,召贾老贼进宫议事。
谢道清为人仁爱大度,对待下人十分宽厚,贾老贼的亲姐姐在世时也没少得她照顾,对待贾老贼的外甥女赵娥明也向亲生女儿一般,所以贾老贼也不敢不给谢道清几分面子,接到懿旨后只能乖乖的赶赴皇宫,到谢道清居住的慈明殿聆听圣训,不过贾老贼直到进殿之后才发现老情人全玖竟然也在现场,怀里还抱着她的次子、同时也是赵禥的第三个儿子赵昺,贾老贼无奈,只得向谢道清和嘴角含笑的老情人全玖行跪拜礼,心裏琢磨着如何再找机会在床上狠狠收拾全玖一次,找回男人的尊严。
“微臣贾似道,见过太后、皇后。”贾老贼暗暗诅咒着双膝跪倒在谢道清和全玖面前。谢道清却不叫贾老贼起身,开门见山的向贾老贼问道:“贾爱卿,哀家问你,街头传言你与鞑子达成协议,准备用襄樊二城交换你的儿子,可有此事?”
“太后明鉴,微臣对大宋忠心耿耿,对鞑子恨之入骨,岂能与鞑子达成如此卖国协议?”贾老贼解释着偷偷看了一眼全玖,希望全玖帮忙解释,全玖却迅速将头扭开,直把贾老贼气了一个半死。那边谢道清也不依不饶,继续喝问道:“既然如此,那鞑子犯境,忽必烈举国亲征襄樊,你身为先皇托孤重臣,朝廷首辅宰相,为何对襄樊战事如此不加理会?既不肯亲率大宋主力增援襄阳,又不肯给襄樊增派一兵一卒的援军,你想眼睁睁看到襄樊陷落而不顾吗?”
“冤枉啊!”贾老贼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无比委屈。谢道清则冷哼道:“好,既然你说哀家是冤枉于你,你倒给哀家说出一个不给襄阳增派援军的子丑寅卯来,要是你说不出让哀家满意的理由,哀家可也有办法治你!”
“太后,这个原因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贾老贼无奈,只得抬头去看左右的宫女和太监,谢道清会意喝道:“你们都出去,谁要是敢偷听贾太师的一字半句,哀家让你们下半辈子永远出不了冷宫。”众太监与宫女不敢怠慢,赶紧行礼退出慈明殿,全玖本也打算站起来离开,贾老贼抢着说道:“这件事皇后知道也好。”全玖这才在谢道清的准许下坐回原处。
“好了,这裏没外人了,说吧。”谢道清放缓口气对贾老贼说道。贾老贼愁眉苦脸地答道:“太后,微臣斗胆恳求一句,微臣的战略布置还望太后和皇后代为保密——否则御史言官的口水能把微臣淹死。”说罢,贾老贼这才将自己用襄樊拖垮蒙古主力的打算和自己需要时间备战的原因耐心解释了一遍,并重点强调道:“太后,微臣之所以需要时间,是因为今年是官绅四成交粮纳税新法实施的第一年——太后请不要小看这四成税赋,拥有免税特权的官绅土地总数占大宋土地的八成之多,只要四成交粮纳税的新法能够实施,大宋国库的收入至少能增加三倍之多!但此法触动官员士绅利益太大,换成其他官员无此魄力敢于得罪如此之多的人,也只有微臣掌管天下兵马和朝政民政,推行此法无人敢于反对,所以微臣在这个关键时刻,是绝对不能随便离开临安的。”
“原来是这样啊。”颇有些政治头脑的谢道清恍然大悟。全玖也极难得的站出来替贾老贼说了几句好话,“太后,贾太师言之有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一动就是金山银海,贾太师不先解决国库收入这个关键问题,军队到了前方也无钱打仗。而且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官绅个个背景雄厚,大宋臣子除了贾太师之外,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镇住他们,让他们乖乖掏钱交税。”
“话虽有理,可襄樊能顶得住鞑子举国之兵年长时间吗?要是鞑子忽然攻破了襄樊,太师又如之奈何?”谢道清还是有点担心。贾老贼恭敬答道:“太后大可放心,襄樊地形易守难攻,粮草军需可供十年之用,微臣又在战前为襄樊送去大量新式火器,坚守数年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微臣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将江西路高达的预备兵力全部调到江州,随时可以沿江而上增援襄樊,最快十天之内就可以抵达前线,确保襄樊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放心了。”谢道清松了口气,又黯然落泪道:“只是可苦了襄樊军民百姓,为了给大宋争取备战时间,他们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将士,增加多少孤儿寡母,增加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
“太后,打仗就会死人,到时候微臣会尽全力抚恤襄樊阵亡将士的家眷,使他们老有所养,少有可依。”贾老贼安慰谢道清几句,又愁眉苦脸道:“太后,这也是微臣不敢把襄樊战略在朝堂上公开的重要原因——那些官员士绅为了把微臣逼出临安,肯定会于此为借口对微臣施加压力,逼着微臣尽快出征减少襄樊将士的伤亡,这么一来,朝中也没有人能保证新法的全力实施。”
“贾爱卿,为了大宋江山,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先皇真是没有看错人。”谢道清也感叹着安慰贾老贼一句,全玖则小嘴一撇,心说这老东西为了给儿子图谋大宋江山才是真的,才没那么伟大。谢道清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贾爱卿,那市井之中流传你与鞑子秘密谈判,用襄樊交换你的儿子,这又是为了什么?而且据哀家所知,宣传这种谣言最为积极的竟然是赵氏皇族,他们又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他们希望大宋江山为鞑子所占吗?”
“一句话——微臣在这个时候放弃新法立即出征,不仅对蒙古鞑子有利,对这些握有大量土地的皇族也有好处。”贾老贼叹气答道:“据微臣调查,这中传言最先来自前任浙西安抚使赵与告,这个赵与告本是一品大员,只因微臣建议先皇清除朝中皇族势力为新皇登基扫清障碍,导致他被无故罢官免职,其后推行的公田法又强行买走了他的大量良田,现在微臣推行的新法又将从他头上抽粮抽税,新仇旧恨之下,他主动配合鞑子中伤微臣就不难解释原因了。而其他皇族和他一样,既因为微笑失去权力,又因为微臣失去土地钱粮,对微臣也是恨之入骨,自然乐意帮助赵与告造谣中伤微臣,把微臣逼出临安。”
贾老贼说完后,谢道清久久不语,半晌才叹气说道:“先皇当年听从的建议,将朝中皇族尽数罢免,哀家当时还觉得先皇对待亲戚太过刻薄,还曾经劝谏过先皇。现在哀家才明白,你和先皇都是对的。”
“看看吧。”全玖微笑着拿出一份奏章,递到贾老贼的面前。贾老贼翻开一看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份奏章竟然是荣王赵与芮和赵与告等上百名皇室宗亲的联名奏章,而且奏章是绕过贾老贼直接递给太后谢道清的,以贾老贼迟迟不派援军为借口参奏贾老贼弄权误国,以襄樊交换儿子卖国求荣,要求谢道清以太后身份出面罢免贾老贼的一切官职,流放到琼州去吃荔枝喝椰奶——还好,谢道清已经在奏章上朱笔批注道:“贾似道乃是先皇托孤之臣,忠义无双,他不急于派遣援军,必有他的道理,哀家相信他。倘若贾卿真有误国之举,哀家自有处置,卿等勿须多言。”
“贾太师,看到了吗?母后一直在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母后失望噢。”全玖妩媚的向贾老贼笑道。贾老贼汗出如浆,忙向谢道清磕头致谢,谢道清淡淡道:“太师不必多礼,哀家也是遵从先皇遗旨,在后宫全力支持你的施政方针而已。起来坐着说话吧,说说哀家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只要哀家能办到,就一定帮你的忙。”
“多谢太后。”贾老贼揉着跪得发麻的双腿站起来,沉吟道:“太后若是对微臣施以援手,那就请太后把那些要求微臣出征的奏章全压下来,出面帮微臣替压一压皇族宗室的舆论,否则他们继续在民间大肆散播谣言,微臣的压力就只会越来越大。”
“哀家尽力而为,只是众口铄金,怕是效果也不太好。”谢道清平静答道。全玖则轻笑起来,柔声道:“人人都是贾太师足智多谋,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糊涂,言论光是堵就能平息得了吗?太后真只能帮你对宗师施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