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难说两家话,贾老贼在临安准备‘阅兵’事宜忙得天昏地转的时候,咱们的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已经带着贾老贼给吕文德的回信回到了襄樊,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临安宋军即将举行盛大阅兵典礼的消息,也被蒙古细作用信鸽和快马传递送到了忽必烈面前。两个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情报同时出现,顿时让忽必烈和蒙古军一干高层惊疑不定,产生种种联想。
虽然贾老贼和吕文德一样是用蜂蜡密封了书信,不过这已经难不倒已经有偷拆密信经验的蒙古工匠,忙活了两三个时辰后,贾老贼给吕文德的回信原件就放到了忽必烈面前。信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了,贾老贼先是狠狠表彰了一通吕文德和襄樊军民忠诚勇敢,又表示了对范天顺的哀悼,还有就是转达赵禥对吕文德及宋军将士的封赏,最后贾老贼明确告诉吕文德——可以相信高丽军队的投降诚意,并且尽全力配合高丽军队刺杀忽必烈的行动,寻找机会反攻。
“贾老贼相信了高丽棒子?”虽然书信证明贾老贼已经中计,忽必烈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惊疑不定——毕竟忽必烈已经领教够了贾老贼的诡计,贾老贼忽然落入忽必烈彀中,忽必烈自然不敢随便相信。惊疑之下,忽必烈叫来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向他询问与贾老贼见面的经过。金元雄如实禀报道:“回禀大汗,蛮子贾似道老贼开始对末将是不相信,后来贾蛮子派人与大高丽逆贼林衍联系,向林衍求证末将身份的真假,而林衍逆贼派来辨认末将之人——恰好就是我大高丽国王派到林衍逆贼身边的眼线,靠着他的帮忙做证,末将这才取得贾蛮子的信任。”
“这么巧?林衍逆贼派来辨认你的人,恰好就是王倎派到林衍身边的眼线?”忽必烈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大喜之下多少消除了一些疑惑。金元雄乘机拍马屁道:“这都是大汗洪福齐天,末将沾了大汗的福分所至。大汗乃是真命天子,我大高丽世子乃是真命驸马,上天自然保佑大汗妙计得行。”
“真会说话,下去休息吧,明天朕再给你奖励。”忽必烈一笑,挥手金元雄离去,并将贾老贼的回信交与众心腹传看,让他们提供参考意见。子聪和姚枢两个老滑头看完信后对视一眼,都不作声,其他人看了或是欣喜若狂,认为贾老贼已经中计,或是犹豫难决,不敢随便做出断定,仅有刘整冷笑不止,大声说道:“大汗,贾似道老贼何等奸诈?岂能随便中计?为金元雄做证那个王倎细作,说不定早被林衍识破,所以贾老贼才用他来行了一出反间计,让我军误以为他已经中计!”
“刘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姚枢见子聪眼睛一直偷瞟自己,索性慢腾腾地说道:“可贾似道老贼准备在临安举行阅兵典礼如何解释?如果贾似道老贼担心襄樊战况,还会有什么心情去搞一个劳民伤财却无实际作用的阅兵?”
“有道理,贾似道老贼如果不对襄樊放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搞阅兵。”被姚枢这么一误导,伯颜立即把贾老贼中计和临安阅兵这两件风牛马不相及的事联系在一起,并分析道:“也许有这么一个可能,贾老贼见到吕文德亲笔信后,认为襄樊二城稳如泰山,又有高丽内应,很有可能让我军不战自退。所以他才放心搞这么一个阅兵典礼,一来显示宋国军威,二来稳定人心,消除我军猛攻襄樊给宋国造成的恐慌。”
“宋人什么时候举行阅兵仪式?”忽必烈问道。已经接替子聪掌管蒙古军细作的张德辉躬身答道:“有消息说是在六月,具体日期未定,但另有准确消息,宋人这次阅兵将邀请安南、扶桑、阿里不哥、琉球和大食等国使者观摩,刚刚在大理建国的叛贼兀良哈台使者也在邀请之列。除此之外,民间还有传言说贾老贼有可能邀请大汗的使者观看阅兵。”
“邀请朕的使者?”忽必烈有些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后,忽必烈又觉得以贾老贼的为人,这事还是很有可能的——对于擅长用计的贾老贼来说,利用敌军使者施展诡计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到这裏,忽必烈笑道:“如果贾似道老贼真的派人来邀请,朕就派人过去,看看他又想玩什么鬼花招。”
“大汗,那这封信怎么办?”伯颜举起传到他手中的贾老贼书信,问道:“是否让高丽军队继续行计?把这封信送去给吕文德?”忽必烈只稍一盘算,咬牙说道:“事情已经到这步,再收手以前的辛苦也白费了,反正那帮高丽棒子废物留着没用,就算他们被识破全军覆没,朕也不心疼。送,明天晚上就让金元雄把信送进去。”
“大汗,且慢!”就在忽必烈准备把贾老贼的书信交给工匠原样密封时,刘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叫道:“大汗,请让末将再看看贾似道老贼的密信。”忽必烈愣了一下,随手将书信又递给刘整。子聪则心中一凛,心知刘整必然是看出了贾老贼双意信的蹊跷。子聪不由暗骂贾老贼,“蠢货,接二连三的用双意信,你当忽必烈和其他人真的都是猪啊?”
“中计了!”果不其然,拿着贾老贼的书信琢磨了半天后,刘整忽然捶胸顿足的惨叫哀号起来,“我们中计了啊!贾似道老贼,吕文德老贼,你们太奸诈无耻了!”忽必烈大惊询问原因时,刘整大哭着将信交还忽必烈,“大汗,你请把这封信倒过来,每隔十字一读,你就明白其中原因了。”
“倒过来,每隔十字一读?”忽必烈的脸唰一下白了,赶紧接过书信重读,“文——德——爱——将,樊——城——情——况——我——已——知——晓,坚——守——百——日,我——亲——自——领——兵——援——你,贾!”
“砰通。”忽必烈一屁股坐回龙椅,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也是忽必烈金帐内唯一的声响,其他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良久后,脸色苍白的忽必烈才苦笑一声,慢慢说道:“果然还是中计了,我们傻乎乎的给吕文德做了信使,还险些给贾似道老贼做了信使。”
“大汗,小僧有罪。”子聪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小僧身为大汗幕僚,竟然没有看破吕文德信中藏信的蹊跷,小僧渎职,小僧无颜以对大汗啊。”姚枢暗骂着子聪滑头,赶紧也是跪下请罪,声明自己并未看破吕文德的信中藏信,有渎职之过。窦默、张文谦和张德辉等谋士也是满头大汗的跪下,自请忽必烈治他们的渎职之罪。
“现在不是追究谁渎职的问题。”忽必烈喝道:“你们中间,可有谁一字不差的记得吕文德写给贾老贼的书信?那裏面肯定有樊城的真实情况!”
“小僧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仅记得大概内容。”子聪抢着答道:“窦默窦大人学究天人,有过目不忘之能,相信窦大人一定能一字不差的记得。”姚枢见子聪这一次终于没把他推出来,忙也落井下石道:“子聪大师言之有理,窦汉卿学富五车,定能记得原信。”那边窦默则差点没把蒜头鼻子气歪了,大叫道:“子聪大师,姚枢先生,你们二位的学问才能是公认的天下双绝,你们俩都记不住,我怎么能记住?”
“别吵了!”忽必烈大吼一声,吓得子聪和姚枢等人都是一个机灵,赶紧把头埋到忽必烈金帐的白羊毛地毯中。忽必烈却又喝道:“都把头抬起来,看着朕!”子聪、姚枢和窦默等人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把头抬起,看着忽必烈那双饿狼一般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忽必烈咬牙切齿的慢慢说道:“你们给朕听好了,朕现在形势不妙,你们这些文人墙头草两边倒,偷偷给自己留后里,朕心裏很清楚,朕也懒得追究。可你们要是敢勾结蛮子,卖主求荣,最好不要让朕拿到证据,否则的话……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