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收复成都来势凶猛,首战却出乎预料的遭遇败绩——这也是鄂州之战以来,贾老贼亲自率领的军队首次在战场上输给蒙古军队,同时贾老贼对蒙古不败的骄人战绩也随之作古,其对宋蒙两军的心理影响之重大,可想而知。所以在消息传开之后,大理军队驻扎的灵泉城中欢声震天,无数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拥抱在一起放声高歌,庆祝胜利。喜出望外的兀良哈台和王鹗也当即决定,将在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十五这天,向宋军发动总攻击,乘胜扩大战果。
宋军失败,最高兴的人其实不是打胜仗的兀良哈台军,而是成都城中的熊耳叛军,至少在白天时,斥候刚刚报告宋军开始溃败,熊耳和汪惟正就迫不及待地要领兵出城,帮助玉龙帖木儿对宋军落井下石,还好唐笑和汪良臣分别拉住他们,“你们傻啊?这只是一场前哨战,宋蛮子的先头部队就算全军覆没,也伤不到他们主力的筋骨,宋蛮子的主力我们照样招惹不起。”
好不容易拉住了熊耳和汪惟正,宋军大败的消息也随即传来,熊耳和汪惟正狂喜之余不免大发牢骚,“夫人(叔叔),你们看,战机贻误了不是?如果我们白天出兵,宋蛮子还不得全军覆没?说不定连宋蛮子的金堂大营都能一锅端啊?”
“急什么?”唐笑白了一眼老公熊耳和情人汪惟正,冷笑道:“从宋蛮子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们对兀良哈台的象阵还没有办法破解,兀良哈台肯定不会再给宋蛮子时间准备,最多明天,兀良哈台就会提起全军去和宋蛮子决战。我们要想趁火打劫,明天才是最好机会。”
“熊夫人所言极是,我们要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胜利,就得等贾似道和兀良哈台这两个老贼决出胜负。”汪良臣也很赞同唐笑的意见,又建议道:“我觉得,明天兀良哈台如果出动全力与宋蛮子决战,我们也出兵到中江支流以南,远离战场等待宋蛮子和兀良哈台分出胜负。如果兀良哈台胜,我们可以用最快速度增援战场,痛打贾老贼这条落水狗。如果兀良哈台和宋蛮子打平,我们就见机行事。如果宋蛮子获胜,我们就可以迅速退回成都,再重新商量对策。”
“汪将军所言极是,此计大妙。”熊耳夫妻和汪惟正等人连连点头,觉得汪良臣此计万无一失,是熊耳叛军目前最好的选择——却压根忘记了他们和兀良哈台的同盟条约。这时候,传令兵来报,“启禀诸位将军,兀良哈台大王遣使来见,请求与你们当面会谈。”
“肯定是要求我们出兵帮助他和宋蛮子决战的。”唐笑冷笑一声,又媚笑道:“相公,汪将军,你们去见兀良哈台的使者吧,先答应他们出兵,然后再借口我们要保衞成都粮仓兵力,只能在侧面接应——兀良哈台的粮草全靠我们供给,不会不答应。”熊耳和汪良臣等人一起奸笑,连连称是。
……
兀良哈台打胜仗,熊耳叛军一帮外人乐翻天,可消息传到眉州后,最应该高兴的兀良哈台长子阿术却大惊失色。再三了解了战事经过后,阿术拉长了脸,垂头丧气的向副将阿塔海和刘琛等人说道:“糟了,父王这一仗如果打输,那么事情还好说,可父王这一仗偏偏打赢了,我们的情况就危险了。”
“世子何出此言?”万户刘琛惊讶问道:“大王旗开得胜,世子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反而出此不吉之言?”阿塔海也莫名其妙地问道:“是啊,虽说世子你因为反对向宋人开战,被大王流放到眉州驻守——可大王这一次是大胜,世子你就算再不满,也不应该这么垂头丧气啊?”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目光要放长远,你们怎么就不会动动脑筋想想?”阿术先训斥副将几句,这才沉着脸解释道:“我之所以反对向宋人开战,并非真的惧怕宋人,而是因为我大理国小民寡,经不起长年久战,而宋人民间富足又人口众多,即便一两场战役失利,也可以从容组织兵马再来,耗都可以把我大理耗死。”
“世子,末将认为你这话虽然有点道理,可也不是完全正确。”阿塔海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蒙古开国之时,国内人口比现在还少,财富更无法与现在相比,却照样灭西夏、吞金国,横扫西域百国无敌手!我大理情况比蒙古开国之时要强上数倍,又何惧小小一个宋国?”
“蠢货,那时候的蒙古军队能是我军可比吗?”阿术勃然大怒,呵斥道:“那时候的蒙古战士,兵行千里可不举炊烟,士卒即便喝马奶吃人肉也照样以一当百,爬雪山过草地不减一卒,兵员素质举世无双。可我们现在的大理军队呢,粮草要从后方补给了,骑兵要在马下休息了,步兵跑几十里路就累得上气不下气了,还有你们这些将军……”说到这,阿术狠狠瞪一眼阿塔海和刘琛等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天晚上都和唐笑那个婊子送来的婊子混在一起,送了她们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人玩得硬不起来,偷偷在喝三鞭汤。你们自己说说,能和铁木真大汗那时候的将军比吗?”
“世子教训得是,末将等一定改过。”阿塔海和刘琛等人口不对心的认错。阿塔海又赶紧转移话题道:“世子,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不高兴大王取胜,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拣芝麻丢西瓜呗。”阿术叹了口气,说道:“贾老贼在入川之前,已经在广南路部署了重兵,又联络了安南国王陈日煚,就是防着我军忽然倒戈。但父王和丞相明知道这点,却还是利令智昏上了熊耳叛军的贼船与宋人开战,这么一来,贾似道老贼必然命令夏贵与陈日煚进攻大理,让我军首尾难顾。”说到这,阿术又摇了摇头,叹气道:“本来今天这一仗,如果我军输了,我就有希望说服父王悬崖勒马,及时与宋人议和,免得我军在四川战场越陷越深。可我军偏偏赢了,我再想说服父王议和,无疑就是难如登天了。”
“世子远见,末将愧不能及。”虽说不一定服气,但阿塔海和刘琛心裏还是明白——其实阿术考虑得更加全面和稳重。刘琛是阿术心腹又是汉人,稍微盘算片刻后,刘琛附到阿术耳边低声说道:“世子,要不你悄悄和贾似道联系一下,向他表明我们的求和诚意?这么做一来可以在大王兵败时留一条退路,二来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贾似道会支持你提前继承王位。”
“你以为我没想过?”阿术压低声音答道:“问题是,父王被王鹗那个老东西蛊惑,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刘琛答道:“如果世子信得过末将,末将愿找个借口悄悄离城,去和贾似道联系。”
事关重大,阿术虽然动心也不得不仔细考虑,正盘算间,亲兵飞奔进来,抱拳说道:“启禀世子,大王遣使到来,说是大王决定在明日与宋人决战,要求我军北上增援。”听到这消息,阿术又拉长了脸,可老爸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又盘算片刻后,阿术将脚一跺,对刘琛低声命令道:“我这就写一封信,你连夜带去见贾似道当面交给他,向他表明我的意思。父王的话我不能不听,明天我提兵北上,但不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