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兀良哈台长子兼大理世子的阿术忽然向宋军投降,对宋、蒙和熊耳叛军三方的士气影响之巨大可想而知。以至于消息传开后,熊耳叛军盘踞的成都城中立即哀嚎一片,包括无比敌视宋军的汪良臣叔侄都开始动摇,熊耳甚至在会议上直接惨叫,“难道宋蛮子和贾老贼真的不可战胜?只有向他们投降才是唯一活路?”
“孽障!孽障!气死孤了——!”熊耳叛军尚且哀嚎,更何况当事人兀良哈台?听到斥候打探而来的消息,本就有伤在身的兀良哈台大骂三声,双腿一蹬竟然生生气晕过去,待到吓得魂飞魄散的蒙古军文武赶紧扑上去掐人中揉胸口,好不容易将兀良哈台救醒后,兀良哈台立即挣扎着站起来咆哮,“快,擂鼓点兵,孤要亲提全军去和宋蛮子决战!孤要亲手杀掉贾似道老贼,也要亲手宰了那个孽障!”
“大王,请息怒。”王鹗进谏道:“眼下虽是将宋蛮子各个击破的最后机会,但我军连遭重创,士气低落又兵力不足,仓促发动与宋蛮子的决战,只怕于战不利。微臣认为,我军应该首先说服熊耳叛军与我军联手攻宋,这样才有取胜机会。”
“你,马上去成都!”兀良哈台指着王鹗,铁青着脸吼道:“孤在这边率军出征,你去告诉熊耳那个臭王八,孤最后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这一次出全力帮助孤攻打宋蛮子,那么什么事都好商量。如果他又想搞首鼠两端保存实力,那么孤就要找他们老账新账一起算!——娘的,上次他让贾老贼先来找孤决战,孤就已经想他宰了!”
“微臣遵旨。”王鹗胆战心惊的答应,匆匆出厅而去,留下兀良哈台则在议事厅中点将发兵。出得厅后,王鹗叫来十余名心腹亲兵,骑上快马一路狂奔向成都城。到得成都城下,城上已是旌旗密布,严阵以待,显然熊耳叛军已经提防宋军乘胜来攻成都。王鹗在城下叫城道:“快快禀报熊耳将军,就是大理王丞相有事求见。”
“王丞相请稍等,末将这就去禀报。”城门官高声回答,也是匆匆下城而去。片刻后,那城门官奔回东门城楼,在城门上大声叫道:“王丞相,真是不巧,熊将军和熊夫人担心宋蛮子绕道大雪山偷袭成都,已经到碉门堡去巡查防务去了,估计要到明天才会回来,请王丞相改日再来。”
“宋蛮子翻过大雪山偷袭碉门堡?宋蛮子疯了,主力就在距离成都只有几十裡外的金堂,还要绕上千里路爬雪山去打碉门堡?”王鹗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指着那城门官吼道:“回去告诉熊耳,少在本官面前来这套!马上开门让我见他,我有大事要和他商量!”
“王丞相,熊将军真不在城里。”那城门官回头看了一下,哭丧着脸答道。王鹗气急反笑,明知熊耳躲着不见自己,却又无可奈何,不过王鹗很快又灵机一动,又叫道:“那好,既然熊将军去碉门了更好,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们大理军队已经准备撤军返回大理,宋蛮子如果来打成都,请恕我们不能救援了。”
说罢,王鹗掉转马头就走,但还没走得三步,熊耳那狗熊一般粗沙的声音就在城头上响起,“王丞相,请留步,末将刚刚从碉门回来。来人啊,快打开城门!”王鹗冷冷一笑,再回过头来时,本应该去了雅州碉门的熊耳夫妻果然已经出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城墙上,旁边还有汪良臣叔侄和梅应春等人,全都是满面笑容,向王鹗不断点头哈腰。
城门打开,熊耳夫妻亲自迎出城来,一见到王鹗就满脸谄媚的下拜行礼,熊耳还亲热的招呼道:“王丞相,快请城里坐,老熊我已经在城里准备了酒宴,咱们进去边喝边谈。”王鹗冷笑拒绝,又开门见山地说道:“酒宴就免了,进城也不必了,估计贵军的斥候探马已经禀报熊将军了吧?我们大王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发动的宋蛮子贾似道老贼的全面决战。”
“刚听说,刚刚从碉门回来才听说。”熊耳笑容满面的回答——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仿佛他真是刚从碉门回来一般。王鹗也懒得理他,很直接地说道:“既然听说了就好,我们大王让我问你,这次你是打算倾尽全力与宋蛮子决战?还是打算像上次那样,在外围接应,看到情况不对就跑?”
“王丞相,上次我是突然犯了急病,没办法领兵才被迫撤退。”熊耳的厚脸终于红了,喃喃的找借口推托。王鹗追问一句,“那这一次呢?熊将军的病可好了吧?”熊耳无言可对,王鹗又冷笑道:“熊将军,熊夫人,实话告诉你们吧,高达的军队距离灵泉已经只有一天路程,如果刘元兴不做阻拦的话,宋蛮子高达最迟明天清晨就能兵临灵泉城下!也就是说,已经是我们将宋蛮子两大主力各个击破的最后机会!”
“如果你们肯全力攻打宋蛮子的金堂大营,那么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全胜机会。如果你们不肯,那么对不起,我们大王就撤军返回大理,凭借大渡河天险阻拦宋蛮子。”说到这,王鹗环视一眼已经面如土色的熊耳叛军头目,冷冷说道:“至于你们,就要留在这出名易攻难守的成都城里,单独承受宋蛮子和刘元兴的全力报复。”王鹗又补充一句,“不要痴心妄想指望贾似道老贼会接受你们投降——贾似道老贼比狐狸还奸猾,比豺狼还歹毒,为了安抚控制剑阁咽喉的田雄和夹谷龙古带,贾似道老贼会毫不客气的拿你们的脑袋去给他们当夜壶。”
王鹗的话半真半假,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直说得熊耳叛军的几个头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惧怕又是动心。沉默片刻后,汪良臣第一个大叫道:“王丞相此言有理,我们不能再犹豫不决了,错过了这个最后机会,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灭门之灾!”汪惟正也点头叫道:“熊将军,不要再犹豫了,是死是活,就看今天了。”
“夫人……”熊耳也有些动心,小心翼翼地转向唐笑询问。而唐笑妩媚动人的脸蛋上冰冷无情,只是一双眼珠乱转,显然也在紧张盘算。王鹗知道唐笑对熊耳的影响力,便向唐笑冷笑说道:“熊夫人,如果本相没有记错的话——刘黑马好像是你亲手杀的吧?贾老贼如果要向刘黑马余党示好,哪怕你再美貌动人,再聪明机智,只怕也难以逃脱贾似道老贼的毒手!”
唐笑玲珑浮凸的身躯颤抖一下,转向熊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集结兵马,北上金堂,帮助兀良哈台大王干掉贾似道老贼!”熊耳大声答应,与汪良臣叔侄匆匆进城召集军队。而王鹗心头大石落地之余,赶紧派人去面见兀良哈台禀报此事,自己则留下来监督熊耳叛军出兵——王鹗也是怕了这帮比猪还蠢的盟友,如果不亲自监视着,只怕这群猪还没到战场又改变了主意……
……
南宋咸淳三年十月十七日正午,经过王鹗劝说威胁,一直在战场上摇摆不定的熊耳叛军终于下定决心,从成都出兵两万协助兀良哈台军与宋军决战;而在此之前,兀良哈台已经亲自率军两万五千北上,目标直指宋军金堂大营!号称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上,又一场血战即将展开。
留下汪良臣和唐笑守成都后,熊耳亲自与汪惟正和梅应春率军离开成都,王鹗随军监视,大军出城稍微排列队形,随即浩浩荡荡向北开拔。谁曾想刚走得十余里路,前方便是尘土飞扬,一支步骑混杂的宋军迎面杀来。王鹗匆匆举起宋军援助的望远镜观察,发现远来这支宋军兵力并不甚多,步兵仅有五千余人,骑兵也只有两千余人——可领兵大将却有点吓人,分别是宋军两大杀神张世杰和杨晨焕。而熊耳看清楚宋军旗帜之后,马上吓得脸色苍白,惊叫道:“张世杰?差点杀掉兀良哈台大王的张世杰!杨晨焕?那个孤身杀入忽必烈大营、刺伤忽必烈又全身而退的杨晨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