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挥泪斩王立(2 / 2)

大宋权相 吴老狼 4118 字 4个月前

“一子错,满盘皆输啊。”贾老贼长叹一声,大吼道:“马上去东门,本官要亲自向刘元兴兄妹解释。”说着,贾老贼抬腿就走,后面宋军众将忙叫道:“太师,你还没换衣服。”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衣服?”贾老贼一边快步奔跑,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当阿里不哥的人都是傻瓜吗?如果唐笑逃到他们那边,他们肯定会以交出唐笑为条件招降田雄和夹谷龙,一旦得手,我们这一年来在四川的辛苦就白白浪费了。”

穿着睡衣,骑着快马冲到东门,贾老贼首先就看到自缚跪在路旁的王立,旁边还有张世杰和杨晨焕两大悍将。见贾老贼过来,王立忙膝行到贾老贼面前,落泪道:“太师,末将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请太师治罪!”贾老贼也是气急,头一次举起马鞭抽向宋军将领,一鞭抽得王立满脸开花,王立不敢躲也不敢叫,只是哭泣道:“末将罪该万死,请太师多抽几鞭。”

“抽你有屁用!本官恨不得一刀砍了你!”贾老贼怒吼咆哮。那边张世杰和杨晨焕忙一起单膝跪下说道:“太师,王将军虽犯军法,但他只是一时糊涂,望太师念在他对大宋忠心耿耿和以往的功劳份上,饶他一命!”

“我何尝不知道王立对大宋忠心耿耿,这次和兀良哈台的决战,他身中三箭两刀,仍然率军冲杀在最前面……”贾老贼几乎落泪,摇头说道:“但他这次所犯之罪实在太大,造成的后果也远比你们想象的严重……唉,算了,先陪本官出城去见刘元兴兄妹再说吧。”张世杰和杨晨焕等将再不敢说话,只是率军保护贾老贼出城,王立也被军士押出了东门。

出得城外,文天祥率领的宋军队伍已经和刘元兴的军队布阵对峙,文天祥单骑立于阵前,正在向刘元兴兄妹苦苦解释着什么。贾老贼不敢怠慢,忙也策马冲了过去,贾老贼的战马还没停稳,刘元兴就在对面破口大骂道:“贾似道,你这个无耻无信的老贼,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只要我们在简州让路,你就把熊耳夫妻交给我们,我们让路了!后来你又说要我们交出简州城,我们也完好无损的交了!打成都的时候,你不许我们的进城,我们就没进城和你抢成都粮仓!你的所有要求,我们都一一满足了,现在唐笑贱人在那里?在那里?!”

“刘将军,切莫动怒,请听本官解释。”贾老贼檫了把汗,先看看刘元兴身边的刘安凤,却见刘安凤满脸杀气,正在用带着泪痕的美目怒视自己,贾老贼一阵心虚,赶紧扭头叫道:“把王立押上来!”宋军士兵依令而行,迅速将王立押到阵前跪下。

“刘将军,刘姑娘,事情是这样的。”贾老贼指着王立,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向事实上的老婆和事实上的小舅子一一述说了一遍,末了贾老贼叫道:“刘将军,事情全属偶然,本官决非故意失信,还望将军和刘姑娘明查。唐笑虽然逃走,但本官迟早有一天还会抓住她,到时候本官一定把她交给你们,以实现本官诺言。”

“贾似道老贼,你要骗我多少次?”刘安凤哭出声来,指着贾老贼骂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那一件没做到?我只是求你能帮我父亲报仇,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放走我的杀父仇人,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凤妹,我真不是故意的。”贾老贼急得语无伦次,连私下里对刘安凤的亲热称呼都当众喊了出来。那边刘元兴更是大怒,吼道:“闭嘴!我妹妹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她?贾老贼,你也少拿那些鬼话来蒙我,私放战俘乃是军中杀头死罪——他王立敢这么做吗?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交不交出唐笑贱人?”

“刘将军,唐笑真是被我放走的。”王立还算硬气,直起身体叫道:“贾太师没骗你,是我色迷心窍,一时糊涂放了唐笑。你如果觉得不解气,就来抽我几百鞭子出气,不要再为难贾太师了。”

“想用苦肉计来蒙我?谁不知道贾似道老贼诡计多断,普天之下无人能敌,本将军这次不上当了!”刘元兴指着王立吼道:“如果真是你放的,那贾似道老贼就应该执行军法,将你当场处斩,这样我才相信!”

王立语塞,只是将哀求的目光转向贾老贼,贾老贼则左右为难,一边是功勋累累的猛将,一边是心爱的女人和至关重要的中立势力,实在叫贾老贼难以选择,而宋军众将谁也不敢开口,只是屏息顿气等待贾老贼的决定。一时间,在场数万人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全都集中到贾老贼身上。

“刘将军,刘姑娘。”良久后,贾老贼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唐笑确实已经逃走了,本官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全力追捕唐笑,一旦抓获,立即送到你们军中,任由你们兄妹处置,以实现本官对你们的承诺。但为了让你们相信本官的话而杀王立,恕本官不能答应。”

“末将谢太师,末将谢太师。”王立死里逃生,激动之下向贾老贼连连磕头,发誓结草衔环以报贾老贼大恩。刘元兴则疯狂大笑,“果然是诡计!果然又是你的诡计!好,好,你言而无信,也休怪我们也不守承诺了!”说罢,刘元兴一挥手,喝道:“全军北上,去剑阁与田雄将军会师!”

刘元兴也还算冷静,知道自己的几千人马绝对不是贾老贼十万大军的对手,所以果断选择挥师北上。命令一下后,刘元兴军立即列队出发,小心提防着宋军突袭,缓缓北上。这边高达赶紧凑上来,在贾老贼耳边低声说道:“太师,剑阁关自古就是天险,本来就易守难攻,如果刘元兴的军队去和田雄会师,我们再想拿下这个北伐汉中的咽喉势必更加困难。不如乘此机会,把刘元兴军消灭在成都,各个击破。”

“不能动。”贾老贼摇头,低声说道:“不是本官要徇私情,而是剑阁关正在田雄手里,我们如果这个时候背盟偷袭刘元兴,忠于忽必烈和刘黑马的田雄必然在一怒之下倒向阿里不哥,那我们刚刚到手的成都平原就无险可守了。所以必须得放刘元兴北上,一来为安抚田雄,二来让田雄有足够兵力替我们抵御阿里不哥,争取休整时间。”

“太师高明,下官这就去约束军队。”高达点头答应。贾老贼又抬起头,大吼道:“大宋将士全军听令,没有本官帅令,私自向刘元兴军发动进攻者,立斩!”

“谨遵太师号令!”宋军众将整齐答应。可就在这时候,刘安凤忽然掉转马头,直接向贾老贼冲了过来,宋军将士上前拦截却被贾老贼喝开,任由刘安凤直接冲到贾老贼面前。出乎贾老贼的预料,刘安凤并没有上来就赏给他几个耳光,而是在贾老贼面前勒住战马,往贾老贼的脚下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哭骂道:“骗子!”骂完,刘安凤又掉转马头,大哭着冲回刘元兴的队伍。

“这次我真没打算骗你。”贾老贼喃喃说道。

刘元兴的军队逐渐走远,最终消失不见,就在宋军众将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贾老贼忽然又提高声音,喝道:“高达将军,大宋军法,将领泄露军机,私放重要战俘,奸淫降将之妻,罪当如何?”

贾老贼忽然又开始发难,宋军众将也立即把心提到嗓子眼,高达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声答道:“泄露军机,罪当处斩。私放重要战俘,罪当处斩。奸淫降将之妻,也罪当处斩。”

“大声点,本官没听清。”贾老贼昂起脑袋,大声吼道。高达无奈,只好也用最大声音答道:“回禀太师,泄露军机,罪当处斩!私放重要战俘,罪当处斩!奸淫降将之妻,也罪当处斩!”

“很好。”贾老贼点点头,忽然大声喝道:“来人啊,将王立即刻处斩!以明军纪!”

“太师……”王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军众将也个个惊叫出声,异口同声向贾老贼问道:“太师,你刚才不是饶了王将军了吗?”

“谁说本官饶他了?”贾老贼大声答道:“本官刚才之所以不杀王立,是因为刘元兴逼迫本官而杀,本官岂能为讨好敌人而自斩大将?现在刘元兴已走,本官为明军纪,正国法,自然要将王立斩首示众!”

宋军众将黯然无语,当下高达和子聪二人带头下马,上百名宋军将领一起下马,单膝跪到贾老贼面前,抱拳异口同声说道:“王将军虽犯军法,但念在他对大宋忠心耿耿,请太师法外开恩!”

“请太师法外开恩!”无数宋军中低级将领和士兵也向贾老贼单膝跪下,异口同声的为王立求情。王立则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哀求着看着贾老贼,泪流满面。

“将士们,不是我贾似道狠心,可军法重于山、高于天啊!”贾老贼终于落下眼泪,大哭着说道:“将士们,你们应该听说过金国鞑子评价岳家军的话——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武穆为什么能百战百胜,就是因为他赏罚分明,军法如山,他的亲舅舅犯了军法,也照样被他处斩!我们大宋要想光复汉家江山,不学习岳家军的赏罚分明,军法如山,光复大宋江山,驱逐鞑虏,永远都只是一个口号,一个永远停留在口头上的口号。”

“将士们,你们低下头看看脚下的黄土。”贾老贼嚎啕大哭,“就在这四川的土地上,我们无数的大宋将士洒下热血,牺牲生命,张实将军,杨立将军,王佐将军父子,还有段元绪将军和千千万万的无名将士,他们都为了保衞四川、为了保衞大宋而牺牲!他们本来有的是机会逃走,也可以向鞑子屈膝投降,可他们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他们热爱大宋,热爱千千万万的大宋子民,我们如果在这片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土地上徇私舞弊,包庇触犯军法的罪人,将来我们到了九泉之下,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高喊,我们是为了光复大宋江山而来?”

喊到这裏,贾老贼已是痛哭失声,宋军众将士纷纷洒下泪水,逐渐站直了身体。而王立也是疯狂大哭,向贾老贼磕头出血,“太师,末将该死!末将愿以死捍衞军纪!末将愿以死谢罪。”

“你放心,你的妻儿老小,本官会让人把他们接到临安居住,让他们享受你的俸禄。”贾老贼哭泣着向王立说道。王立大哭磕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稍微平静片刻后,贾老贼收住泪水,喝道:“来人,将王立拖下去处斩。”这次宋军将士再不阻拦,迅速将王立押到军队面前,斩首示众。可就在鲜血飞溅的那一刻,贾老贼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哽咽着小声说道:“是我不好,我忘了郭老先生的那首诗,是我害了王立。”

“太师,王立违反军纪,咎由自取,怎么能说是你害了他?”子聪小声问道。贾老贼当然不能回答真话,只是痛苦的摇摇头,又大声说道:“王立一事,本官用人不明,亦有罪过。本官将上表朝廷,自贬三级,以正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