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利州城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协助阿里不哥军抵抗宋军,贾老贼一怒之下当即宣布破城后将杀光城中所有蒙古人和色目人——大话倒是嚷出去了,也吓瘫了不少利州城里蒙古百姓和色目人,但具体如何攻破这座变态城池,贾老贼心裏实在没底。
悻悻收兵回营后,贾老贼立即把所有统制以上级别的将领和五品以上文官全都叫到中军大帐,向他们说道:“都给本官开动脑筋,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谁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用最小代价攻破利州,不管是谁,不管是文职武职和品级高低,将来大宋光复汉中之后,本官就保举他出任利州路安抚制置使兼知兴元府!如果他不想留在川北,本官也可以在其他地方给他保举一个同级别的官职!”
利州路安抚制置使兼知兴元府,差不多就是四川北部的土皇帝,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扔了出来,宋军中军大帐里的一百多名文官武将顿时个个双眼放出绿光,争先恐后的开动起脑筋盘算收拾利州城,七嘴八舌地说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攻城战术——当然了,绝大部分都是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比方说效仿咎万寿的毒蛇攻城术,贾老贼马上怒吼:“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你去给我抓一条冻僵的蛇来?”还有人提议用火攻烧死城里的敌人,贾老贼又大吼:“给你两万人去搬柴草上山,烧不完鞑子我烧死你!”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道:“鞑子城池的粮草储备远不如我们大宋的城池,现在又已经被我们围死了,我们只要围住城不让鞑子逃跑,鞑子就能全部饿死在裏面!”贾老贼一拍桌子,吼道:“你当鞑子都是猪,不会从外地调援军?再说了我们的十万大军在利州城下呆上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耗掉多少钱粮?”
各种各样的建议都被贾老贼骂得狗血淋头,宋军众将官并不死心,反而提出越来越多更加千奇百怪的主意,结果贾老贼也懒得反驳了,只是趴在桌子上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吞气吐气,只是后悔把咎万寿派去了大理。这时候,一向以为人和善厚道着称的王安节忽然冒出来一句,一下子又提起了贾老贼的精神,贾老贼忙挥手制止众将的嘈杂,指着王安节说道:“安节,刚才你说什么?”
“末将刚才说,能不能在鞑子水源里下毒?让鞑子没地方找水喝?”王安节小心翼翼地答道。当然了,王安节的话立即让宋军众将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这年头还是老实人心最狠啊。贾老贼则习惯性地用手指头敲打着桌子,眼珠乱转着盘算说道:“利州城地势极高,城中用水全靠西面的嘉陵江,如果破坏了鞑子的水源,确实可以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可是嘉陵江的流量这么大,要想投毒怕是没那么容易。”
“太师所言极是,末将也是随口说说。”王安节苦笑着说道:“再说嘉陵江下游人口众多,同时也是我军取水处,即便能在江水里投毒,后果也不堪设想。”
“这倒没什么,我军驻扎在平原上,要取水多打几口井就有了。”贾老贼才不会去管下游百姓会不会受影响,只是凭借直觉的觉得利州城的水源将是破城契机。稍微盘算后,贾老贼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走,去几个人陪本官亲自到鞑子的取水点去看看情况,剩下的人看好大营和看好山上的鞑子,不要鞑子乘机跑了。”
片刻后,贾老贼带上一队骑兵,领着三四十名文武将官离开大营,打满火把径直往嘉陵江过去。从军队搭建的浮桥过了嘉陵江后,贾老贼一行又转向北方,绕到了利州城西面取水口观察。而利州城坐落的宝峰山是一个东高西低的地势,东面的悬崖高达两百余丈,濒临嘉陵江这边却不到百丈,悬崖又笔直平滑,没有半点阻碍,极大的方便了城中守军从城中取水。贾老贼一行到得现场时,正好有一队蒙古军从山上放下吊桶打水,再用绞盘绞上山顶,无数吊桶或是直接跌落江面,或是装满江水缓缓上升,来往不绝,倒也巍为壮观。
看着漆黑的江面和火把通明的山顶沉吟良久,贾老贼吩咐道:“去把巡视此地的斥候队长叫来。”又过片刻,斥候队长被领到面前,贾老贼劈头盖脸说道:“不用行礼了,本官问你,鞑子每天要从山上往江里打多少水?大概多少桶?”
“回禀太师,鞑子日夜不停都在打水,无法统计。”斥候队长战战兢兢地回答,生怕贾老贼责备他探察不严。没想到贾老贼却和子聪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露齿奸笑,子聪喜道:“利州守军日夜不停打水,看来山上用水极度依赖此地!我们如果能破坏此地水源,不出三日,城中守军必然不战自乱!”宋军众将闻言各自大喜,纷纷夸赞贾老贼和子聪神机妙算和菩萨心肠。
“马上传令下去。”贾老贼回过头去,向宋军众将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全军停止一切攻城行动,全力加固围城工事,不要给鞑子任何逃跑机会!”说到这,贾老贼狰狞笑道:“山上的鞑子不是很嚣张吗?本官先让他们嚣张几天,然后再把他们全渴死在山上!”
把几万人活活渴死,贾老贼的心肠确实不只一般的歹毒,可具体要实施起来,却又不只一般的困难,即便是在冬天枯水季节,嘉陵江流经利州这段江面仍然宽达二十余丈,深丈余,水势平缓可以通行货船,无论是投毒还是断流都极为困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这对天生菩萨心肠的贾老贼和子聪大师来说,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盘算片刻后,贾老贼已有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
宋军众将忽然出现在蒙古军取水口对面,自然无法逃脱正在打水的蒙古军队眼睛,飞报至刘太平和刘整等人面前时,正在给刘太平做着按摩的唐笑立即面如土色,“糟糕!贾老贼盯上我们的取水水源上!要是让他破坏了水源,我们还不得活活渴死在山上?”刘太平也慌了手脚,惊叫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完了,利州城建得太高,城里没有水井,人马没有水喝,不出十天就得全部活活渴死!”
“大将军,熊夫人,不必焦急,也不必担心。贾似道老贼打我们水源的主意,这点早在末将预料之中。”刘整笑嘻嘻地说道:“早在末将建议坚守此城之前,末将就已经问过城中居民水源情况,利州城里取水是要依靠嘉陵江不假,但嘉陵江水深河宽,流量极大,贾似道老贼想要切断水源——除非他动用百万人力挖掘一条河道,把江水引到其他地方去!先不说他没那么人力,就算他舍得下这个本钱,咱们也不用怕!”
“为什么?”刘太平和唐笑一起问道。刘整阴笑道:“因为利州一带多雨,一到春夏季节,这一带经常暴雨成灾。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六了,天气逐渐转暖,再过十天半个月就是春雨连绵之时,到那时候,贾似道老贼不管用什么办法切断水源,咱们都不用怕了。相反的,倒是宋蛮子的军队驻扎在平原之上,暴雨一旦泛滥,头疼的人应该是他贾老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