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风尘仆仆回到东京,先将越国公主安置在会仙酒楼,然后进宫交了差使,立刻就往家里赶,这次一去又是两个月,真的有些想家了。
他刚在自家大门下马,就看见府里的丫环小厮一个二个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端盆的端盆,拿桶的拿桶,杨逸见此乱象,以为是家中失火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连忙又跃上马背,一抖擞缰绳,乌云盖雪顿时长嘶一声跃上大门前的台阶,直往里冲,那人如虎马如龙的架势,把家里的丫环小厮吓得尖叫连连,盆啊桶啊哐哐啷啷摔了一地。
杨逸大吼一声道:“快说,哪里失火了?愣着干什么,说啊!”
从环州带回来的小艾先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倒答道:“国公爷你可回来了,快……
“快什么快,我问你呢,家里是不是失火了?”
“国公爷,咱们家里没失火,不过也差不多,仙儿夫人难产,这都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
不等小艾说完,杨逸再次打马就往后院冲,乌云盖雪在花坛回廊间上窜下跳,有若后世的马术表演。
杨逸心急如焚,这年头没有输血设备,也不具备剖腹产的条件,一旦遇上难产,往往母子性命都难保。
杨逸第一次憎恨起家里为什么这么宽大,感觉象是过了三年,好不容易冲到后院的垂花门,他纵身跃落马背,便往里院飞奔而去,那速度有如疯狗在后面狂追。
后院里更加忙乱,丫环们尽是鸡飞狗跳的模样,一个个跑得发横钗乱,宁国公又是八步赶蝉,又是一苇渡江,一路撞翻了四个来不及躲开的丫环。
李湘弦的小楼下站满了人,母亲杨氏手拿佛珠在不断地念着金刚经,清娘和琴操扶着她,都是一脸的担心,嘴裏喃喃地跟随杨氏诵着经。
十三娘和韩碧儿在指挥着府里的下人要这要那,杨逸从外面狂奔而来,竟没一个人注意到。
李湘弦的房门垂着一块翠帷,裏面不时传出她的叫喊声,那声音听起来已经十分虚弱,断断续续,还有接生婆不断叫她用力的喊声。
杨逸二话没说,便往房里闯,哐啷!又是一声响,他在门口撞上一个刚才从裏面出来的丫环,丫环手上的水盆摔在了地上;杨逸注意到洒出来的半盆水竟全是红色的血水,脑子不由得嗡的一下,差点炸开。
这时杨氏和十三娘她们才看清是他回来了,杨氏首先疾声叫道:“儿啊,你可回来了……要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进去,快让开……
“官人……
“你们不用说了,我现在是郎中。”
杨逸多一句也没说,掀起门口的翠帷便急步进去,嘴裏动情地呼唤着:“仙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说过要给我生个世上最漂亮的女儿的,你说过的……
随着杨逸的呼唤声,里屋的李湘弦突然高声悲叫起来,接着就听到接生婆兴奋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谢天谢地,总算出来了。
杨逸进到里屋时,刚好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接生婆正在给初生的婴儿剪脐带。
脐带剪断后,她熟练地打了个结,然后一手抓住婴儿的两只脚,把婴儿倒提起来,另一只手在婴儿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顿时响起。
旁边侍候的丫环一边用帕子擦干婴儿口鼻中流出的液体,一边用柔软的小袄将婴儿包起来。别外两个接生婆则忙着帮李湘弦止血。各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谁也没顾得上理他。
李湘弦全身脱力,脸上一片苍白,那头粟发全被汗水打湿了,失去光泽的双眼却一瞬也不离地望着他。
“仙儿,你受苦了。”杨逸来到床榻边,立即帮她诊治起来。
李湘弦已经无力和他说话,目光转到还在不停啼哭的孩子那边,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两天后,李湘弦才算真正脱离了危险,但脸色还是非常苍白。
杨逸坐在她的床边,小心地把参汤吹凉,自己试了试温度,才细心地喂她。
李湘弦含情脉脉地看着杨逸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笑容渐渐深了。
一碗参汤喝完,李湘弦牵过他的一只手喃喃地说道:“爷,你知道吗,当时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爷的声音,奴就突然又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