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向他摆摆手,冷声向李大风问道:“种建中呢?于阗方面可有消息传回?”
“回章惇相公,种建中被哈桑围困在于阗,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于阗城的消息,之前能收到的,都是姚古将军从克里雅城发回的消息,现在瓜、沙二州陷落,与克里雅城的联络也终断了。”
刘太后脸色很不好,她虽然对军事不是很在行,但至少也知道,瓜州、沙州一陷落,远在于阗的种建中两万人马就成了陷入死地的孤军,若按正常情况,十有九会全军覆没。
而且随着西州回鹘和黄头回鹘的倒戈,吐蕃诸部会作何反应殊难预料,极有可能一起倒戈,真到那时恐怕整河西都要沦陷,这对大宋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艰难。
许将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向河西增兵,保住肃州、甘州不失。”
增兵河西这是必然,但从什么地方抽调兵力,这就成了个大问题。
随着前两年大裁军及置将法施行后,大宋总兵力只有五十万左右,京畿现在还有十万大军,但这十万人马是用来拱衞京畿的,不能动;杨逸北征辽国,带出了十万人马,安南、河套这些地方由于是刚刚收回不久,也需要驻防大量军队加以震慑,这几处算来就有三十多万了;
国内这么大的地方,计有二十来个道(省),十来万军队摊开来,本来就十分单薄,现在从哪里抽调大军前主河西?一旦辽国方面战况有变,需要增援怎么办?
章惇等人脸上冰凌四射,这几年来,凡是敢惹大宋的都被灭了,没想到毗伽布的斤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来向大宋伸爪子。
刘太后见章惇等人没有惊慌失措,自己也强行镇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催问道:“河西危急,各位大臣有什么应对之策,还望速速道来。”
章惇说道:“如今看来也只有从京畿再抽调一万大军增援河西了,但从京畿派兵路途遥远,只怕来不及,所以老臣建议另外再从河套、陕西四路先抽调一万大军,交由凉州守将姚雄统领,先行出兵河西,至少也要把回鹘叛军先挡在甘州以西,容朝廷缓过气来,再征伐西州。”
“章相公所议各位大臣若是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请许枢密使立即调兵吧。”说完调兵之事,刘太后紧接着问了一句:“只是于阗的两万大军该当如何是好?”
这下政事堂中的大臣不禁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谁都知道,种建中那支被隔绝在万里之外的孤军,现在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援,事实上,这次能不能保住河西还不一定呢。
范纯仁这时说话了:“太后,这几年来,朝廷对外政策过于强硬,锋芒太盛,老臣觉得现在该是采取怀柔之策、以仁德相待之时了,否则今后边疆各部叛乱只怕会接连不断,老臣建议催促杨大学士尽快结束辽东战事……
张商英不等他说完,立即驳道:“如今辽东战事正到关键之处,如何结束?若不把完颜阿骨打余部剿清,只怕今后辽东休想安宁。”
范纯仁说道:“完颜阿骨打不是派来使者,愿意割让上京以南的土地与我大宋吗?咱们何妨答应他,借以结束辽东战事,这样才能抽出精力应对河西的变局啊!”
从大局而言,范纯仁的话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大宋锋芒毕露,导致各部只有畏而没有敬,人一旦畏惧到一种程度,就难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西州回鹘的倒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问题是,有些事情做了,就必须收拾干净,若是半途而废,别人不但不“敬”你了,只怕连“畏”也没有了,那只会更糟。
章惇暗暗一叹,他这个首相难做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河西已经是大宋国土,不能不保。
若是河西丢了,就算把辽国全境打下来,将来他仍得背上个弃土失地之责。
章惇轻吁一口长气说道:“就催催杨逸吧!让他尽快结束辽国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