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逸面前,李四喜除了诉些苦,实在是不敢摆架子的,杨逸开口问起朝中的局势,他便和盘托了出来。
“宁国公您是不知道,您这突然从辽东跑到西域来,可着实惊了不少人,朝中御使言官纷纷弹劾您僭越不法,咱家替宁国公留心打听着,弹劾您的官员多达三十二人,这可不得了呐!”
“这么多?章相公有何说道?”
“咱家听说章相公也曾对人斥宁国公您行事鲁莽,不计后果,瞧得出章相公对此事也是心存不满呢,太后为了宁国公这事,那是操心劳神,夜不能寐;好在有罗城、刘海等人在极力为宁国公您辩护,一口咬定宁国公您是追击辽国残寇来到西域的,不算擅自用兵;可话说回来,宁国公您也真是的,照咱家说哇,有了平定辽东的大功,您安心回京等着封赏就是,何必受尽千辛万苦,跑到西域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如今百官弹劾,虽有罗城等人帮着辩护,可连咱家也看得出宁国公您追剿辽东残寇只是个借口而已,您说说,朝中那些天杀的言官肯就此罢休吗?宁国公您还是遵旨赶紧回京吧,要不然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国公您呢。”
李四喜这一通唠叨下来,虽然没有涉及太多的细节,但大体上和杨逸自己预料的差不多了。
李四喜管的是翰林画院,这个部门不涉政事,只是用来培养宫庭画师的,想来其中许多细节怕是他也无法得知,事情只怕远远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杨逸倒也没太担心,官场有官场的潜规则,有些事明知不对,但只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分,或者说借口,你就奈何不了。
象这次杨逸兵发西域,现在谁都知道他是谋划好了的;但有了追剿完颜娄室这个借口,就可以糊稀泥了;
至少想直接把僭越的大罪扣到杨逸头上,缺少足够的法理。
这件事情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之心,今后另找理由收拾你。
而别人最害怕的这一点,恰恰是杨逸现在无须担心的,刘清菁那儿不说,赵捷被他培养得还不错,小家伙从小对他形成了一种崇拜心裏,言行举止上总是喜欢的模仿他,在赵捷长大成人之前,杨逸不用担心什么。
李四喜还干巴巴地等着杨逸回答呢,杨逸一向强悍,连逼宫的事都敢干,李四喜还真担心他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什么的。
若是杨逸不愿回京,他回去可就没法交差了。
杨逸瞧他面露担心的神色,不禁莞尔道:“公公不必多虑,本官忠君爱国,此心可表日月,官家圣旨已下,本官又岂敢抗旨,只是念在公公一路劳顿,到了瓜州总得歇息两日,等缓过一口气来,咱们再一同返京,也免得公公累坏了身子骨。”
杨逸说得好听,而且这么远的路程,差这一两日时间谁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李四喜也就应下了。
杨逸剩下两天时间,能亲自主持的事不多了,但总还可以稍作些安排。
他让人帮李四喜安排食宿之后,再次找来马汉卿和青云道长。
俩人刚落坐他就直接说道:“汉卿,圣旨上没有提到你,我的意思是让你暂时留在瓜州,佛道两家前往西域传教,是一早就得到了朝廷支持的,你们怎么做都没关系;原西州回鹘的百姓多是信佛,高昌、焉耆、龟兹这些地方,你们很难抢得过佛家,所以我劝你们,最好把重点放到于阗、疏勒、碎叶去;要加大道家的影响力,不在于多建道观,而在于多造些神迹。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哪怕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出了神迹,也能成为人们膜拜的对象;除了这些辅助手段之外,肯定还得多派道法高深之人主持这些地方,道家派系不少,但这些时候最好能同心协力,找准方向,否则你们在西域是无法抗衡佛家的。”
因为觉得时间紧迫,杨逸无法先作梳理,一番话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乍听起来,他这不像是在传道,倒更象是在策划一场战争,避实就虚、重点突破,更上层层诡诈手段,这和他一向率军作战的风格颇为相似,马汉卿一边用心记下,一边又暗暗想笑。
青云道长心地比较正派,对于使用诡诈的欺骗手段,有些不以为然,至少他认为就道法方面,道家并不比佛家差,所以他偏向于用正规手段来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