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两名女真族赫赫有名的武功高手抛尸荒野。太史昆吹了吹短火铳枪口,得意大笑。而小丘上的铜铠骑士却是脸色大变,惊呼一声“见鬼了!”,扭头纵马就跑。太史昆见状,哪能容他轻易跑掉?之间昆哥纵马追逐几步,把手一扬,却是丢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这一刀,本是太史昆情急之中下意识的反应,却不料有如神助,飞刀颤颤悠悠划过一道诡异弧线,不偏不倚正中铜铠骑士座驾的菊花之中!那马匹一阵嘶鸣,躯体巨震,竟是将铜铠骑士甩了出去,那铜铠骑士惨呼一声,却是顺着小丘另一面的山坡滚了下去,顿时消失在太史昆的视野中。没头没脑的一记飞刀居然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太史昆不仅仰天长笑。没了马的女真人首领,又怎能逃出昆哥的掌心?太史昆双腿一夹马腹,就待前行追赶,冷不丁,他却又觉得头顶一阵发麻!有杀气!脑中刚反应到这一点时,太史昆已经能够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的破空之声。可以断定,上空袭来的东西速度极快,此刻莫要说是躲闪,就是抬头看一眼都已来不及。幸好,太史昆使用短火铳时有个习惯,放完一枪之后会抓紧时间更换弹药。如今他手中的火铳恰恰刚刚填完了弹药,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半举火铳,朝天鸣了一枪。火铳一声暴响后,紧接着跟了一声鹰隼受惊的鸣叫。太史昆抬头一看,却见一只极大的雄鹰倒耸着颈部羽毛,灰溜溜的掉头飞向高空。原来方才正是这只雄鹰从天空俯冲而来,意欲袭击太史昆,不曾想太史昆鬼使神差开了一枪,反将雄鹰惊走。这种独特的雄鹰太史昆是识得的,早在真定府中厮混的时候,太史昆正是险些被这种雄鹰啄去性命。这种鹰隼,只有女真人可以捕捉并驯服,它的名字,叫做“海东青”。海东青发起威来,便是雄狮、猛虎都免不了被它啄死,若是刚才那一记扑实了,怕是太史昆的脑门就要开一个血洞。只是瞬息的时间,太史昆居然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纵使他胆色过人,也不由得扯住缰绳,停下马来镇静心魂。蓝天中传过几声鹰鸣,太史昆放眼望去,原来空中飞舞的海东青竟然有三只之多。原来这海东青乃是最具智商的鸟类,它不但可以当做猎鹰使用,还可以胜任传递消息、侦察敌情等工作,因而,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高级将领都会饲养数只海东青带出来作战。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山丘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话语声:“太史昆!你要是敢在山丘上方露出一丝脑门来,我保准能给你射个透明窟窿,你信也不信?”说这话的,只能是刚才滚下山去的铜铠骑士。听到他这声言语,太史昆还真的犯起了琢磨。女真人拥有众多神射手,隔着几十步射中一个脑袋对他们来说再轻松不过了。要想翻过山头,自然是脑门比眼睛先露出来,这样说来山丘对面铜铠骑士发出的威胁倒也不是妄语。太史昆眼睛转了一圈,解下马鞍旁的一只水囊,高高的向山顶丢去。果不其然,水囊刚刚越过山顶,立刻被一支飞箭射穿,激起好大一团水雾。山那边的骑士哈哈大笑道:“太史昆,我知道你是想试探!你的一举一动,天上的海东青都会告诉我!你放心吧,只要你敢过来,我们三只海东青一个人,不怕折腾不死你!”这样一来,太史昆果真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他拥有无数火器,可是眼睛看不着,终究没法奈何山丘另一端的对手。如今的对策,只能是拖住对方,等待孙立他们解决了各自的敌人,再绕过山丘包抄。思索已定,太史昆高声喊道:“对面的,报上名来!你知晓爷爷我的名号,爷爷我却不知道你是哪根葱!”骑士应道:“太史昆!大家都是文化人,你不用刻意装作粗鲁!我是哪一个,你难道真的听不出来吗?我们女真人中能够和你称一声故交的,只有我一个!”故交?海东青?文化人?太史昆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完颜宗望”四个大字。想当年在真定府时太史昆与完颜宗望有过交手,不过,交手的结果却是以太史昆惨败而告终。回想起当年鼻青脸肿的那副惨样,太史昆勃然大怒,叫道:“原来是你小子!气死我了!来啊,我不用火器,你不用弓箭,咱们丢了马匹,一同走到山顶,单凭拳脚功夫决一生死!你敢不敢!”骑士闻言,哈哈大笑道:“没错,本人正是完颜宗望!太史昆,你我都是人中枭雄,谁先露头谁就先被打死这个道理咱们都懂!你不会真正丢下火器,我也不会真的扔了弓箭,所以,你就乖乖的等着吧!”太史昆闻言,手中火铳对准山头,恼羞叫道:“你是小人度君子!不信你走上山头看看,我是不是已经将火器扔了?”“没这兴趣!反正我是张弓搭箭等着呢,有本事你空着手上来试试我会不会真的射死你!”完颜宗望在山丘另一侧干笑两声,道:“太史昆,你想捉住我,无非不就是打探一下我们族人的情报?不如趁着咱们有个聊天的机会,你把想问的问题说说?说不准,我一时疏忽就透露给你了呢?”“抓你,是为了用天京城的律法审判你!你们女真人地鬼消息我才不在乎呢!”太史昆倨傲回答一番,却又语气一转,道:“哎,对了,你们这伙人真的进攻开封府了?”完颜宗望傲然道:“没错!开封府已被我们洗劫一空!”“不可能!”太史昆道:“开封府距离边境千里之遥,一路上这么多郡县这么多官兵,你们怎么可能全部突破!”完颜宗望笑道:“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好兄弟张觉啊!他们那帮穷鬼向宋国皇帝递交了投降书,宋国狗皇帝一声令下,河东河北外加京畿路太原府的军官都率部跑去大同府了,开封府外几近不设防的状态,所以说,我们这一路上根本就没遇到阻拦!等宋兵听到了消息后想要回来阻拦我们,可他们都是徒步走的兵丁,又怎能追上我们大金的骑兵?”“说不通啊!”太史昆问道:“张觉既然是献降,为何大宋的军队要蜂拥至大同府?”宗望道:“你那个兄弟投降的太有诚意了!他居然放弃封王的机会,请求内附!也就是说,他们全部革命军要求解甲,离开大同府到中原去种田!这样一来大同岂不就空了?收复大同府的功劳岂非无人领取了?于是乎,大宋的那些统制、将军、指挥使什么的,就一窝蜂的以防止他诈降为名,涌过去争功了。”太史昆闻言,诧异道:“不会吧!当年我给张觉说起封王的事儿他还满眼放光呢!怎么只是年把的工夫,他又这么清高了!”宗望叹了口气,道:“革命军吃也没得吃,喝也没得喝,一千多人的高层圈子里分了十余个帮派,整的和黑社团似的,乌烟瘴气非常难管理!再加上张觉他以抗争命运解救众生的名号统管这支人心浮动的杂牌军,就必须时时做到洁身自律,一年来他整日里过着苦行僧的生活,苦不言堪!这种环境下,难免会感到灰心,也难怪他丧失了追逐名声权利的欲望。”“听你这么一说,张觉这小子也够可怜的!怪不得过年喝酒的时候,一坛子酒没喝光这厮就装醉哭闹!原来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太史昆摇摇头,道:“其实,做领导也有做领导的苦衷啊,张觉拿着老百姓的心态去当干部,也难怪会精神分裂!哎?不对啊!完颜宗望,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莫非你在张觉身边也安插了耳目?”“哈哈,瞧你说的!耳目至多打探点军事部署什么的,哪能连敌方首领的心理状态都打探出来?不瞒你说,前几个月路过大同府时,鄙人曾经有幸与张觉大醉一场呢!”“你?和张觉?”太史昆一阵惊怒,道:“张觉竟然开门揖盗,将你放进了大宋?这个混账……”“哎,太史昆,既然交了朋友,你就得相信他!张觉只是中了我的计而已,并没有叛变!你怎好如此诬陷人家!”宗望大笑三声,道:“听闻了我便是共举抗辽大旗的女真好汉,张觉激动地泪流满面呢!在他的心中,我可是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哟!”这一番对话,太史昆算是明白女真人怎样深入大宋境内的了。一切原因,竟都是源自于张觉献降。这里面,有大宋军纪败坏、官员昏庸的成分,同样,还反映了女真人的情报工作做的相当到位。太史昆又问:“你们劫掠了开封府不原路返回,怎的又绕到幽燕方向来了?”宗望道:“如今大同府中有七八万宋国禁军正急匆匆的勤王呢,我们若是走大同,岂非正好让宋兵堵住?”太史昆问道:“河北东路与大名府的禁军同样也要去勤王,你就不怕被他们堵住?”山丘另一旁的宗望幽幽说道:“昆哥,之所以我们敢这样做,还是受了你的启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