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不可能之计划(2 / 2)

笑过之后,郭松忽然道:“县丞大人,属下有一个问题这些时日一直困扰在心间,想向大人提问,又怕扰乱了大人的心思,今日看大人心情愉快,所以想壮着胆子发问。”

江逐流微笑道:“郭大哥、张大哥,我们三人名分上是上下属,实际上情分要赛过兄弟,有什么话想问就只管问来,干嘛要憋在心中呢?”

郭松老脸一红道:“这情分上的事情属下当然明白,属下只是怕扰乱大人的心绪呢。”

江逐流点头微笑道:“呵呵,不过这个问题郭大哥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不光郭大哥想问,连张大哥都想问。”

张保在一旁挠着头憨笑道:“县丞大人既然知道,就请告诉我二人,不要让我等为大人忧心。”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是想问方家兄弟官司的事情吧?张大哥、郭大哥,这个问题我自有解决办法。只是目前时机还不到,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具体怎么解决。”

郭松和张保在心目中隐约已经把江逐流奉若神明,江逐流既然说能解决,那就一定是能解决,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就放下心来。

“好了,先不谈此事了。”江逐流说道:“算算时间,排岸司的程大人也快该到了,我们先走一步到醉仙楼迎接吧。”

醉仙楼是荥阳县最好的酒楼,紧临着汴渠运河码头,和洛阳天津桥旁边的董家酒楼布局有点类似。在醉仙楼二楼临窗最好的位置用屏风隔出一个雅间,江逐流就在裏面招待运河排岸司程启程大人。

程启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为人非常豪爽,言语直来直去,非常对江逐流的脾气。他一入酒席就连声呼饿,然后告了声得罪,拿起筷子直接开吃,期间还不忘记和江逐流、张保两人拼酒,甚至连病恹恹的郭松都没有放过。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程启大笑着放下筷子,抚摸着高高凸起的肚皮说道:“老程酒足饭饱,多谢县丞大人的盛情款待。”

江逐流忙拱手道:“程大人客气,些许薄酒,算得上什么款待,让程大人见笑了。”

“好了!县丞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在老程职权范围内能办的,老程自是不皱一下眉头,若是超过了老程的职权范围的,老程无能无力县丞大人也莫要见怪。”

“呵呵,程大人真是痛快!”江逐流大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容易,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丝毫不用去琢磨隐晦话语后面的曲曲弯弯的心思。

当下,江逐流就把他打算改造黄河南岸五万多亩盐碱地的计划讲给了程启,程启了听了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县丞大人,你从没有兴修过河工吧?请恕老程直言,你这个计划怕是行不通。”

江逐流忙道:“程大人,小弟的确是没有过河工经验,计划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程大人指点。”

程启摇头道:“县丞大人,你的计划不是有疏漏,而是根本施行不得。”

江逐流一呆,口中说道:“为何?”

程启叹气道:“县丞大人,泥沙淤灌盐碱贫瘠之地古人早就知之。”

江逐流又是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泥沙淤灌技术在宋代之前就有呢!他本来以为这是后人发明的技术,他提前带到北宋来了呢!

“程大人,小弟确实不知,请大人指教。”

程启河工出身,自然对这些水利工程的关窍知之甚多,他开言道:“先秦时期郑国渠‘用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即开泥沙淤灌盐碱地的先例。至汉武帝时修建的白渠也是引水淤灌,有民谣曰‘郑国在前,白渠起后。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

江逐流大汗,原来在北宋之前的一千多年中国就有了引水淤灌啊,亏他还大言不惭地向崔筝卖弄,也幸亏崔筝是商贾出身不事农耕,所以才被他的如簧巧舌给说动了,要是换了别人,结果如何还真难说。

“县丞大人,既然淤灌之术古就有之,为何荥阳黄河之南有盐碱之地五万余亩却无人淤灌,这中间的缘故你可知晓?”程启问道。

江逐流摇头:“小弟不知!”

“原因甚为简单,乃为空有黄河浑浊之水而不得淤灌也!”

“什么?”江逐流大奇,出言道:“程大人,以小弟思之,黄河河床高于两岸甚多,淤灌之时只要在黄河河道上开一水渠,黄河之水顺势而下,自然淤灌了盐碱贫瘠之地,有何不得淤灌呢?”

“哈哈!”程启笑了出来,“县丞大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李太白曾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由此可知,黄河之水是何等的气势雄浑。这浩浩荡荡的黄河如巨龙一般,全靠两岸的河堤给它束缚住,即便如此,它一旦肆虐起来,仍是毁堤垮坝,什么都阻拦不住它。就这么一条浩荡的河流,县丞大人竟然敢在它身上开渠引水?”

“这……”江逐流迟疑一下说道:“程大人,小弟也到黄河堤坝之上观看过,冬日黄河颇为驯服,若开一小口,当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等引水淤灌之后,再将黄河堤坝小缺口封号,自然不会误了夏秋汛期提防。”

“呵呵,县丞大人,这话你对俺老程说说还可以,对其他人千万莫要提起。”程启摇头笑道:“冬日黄河威力顿减倒是事实,可是谁又能保证它冬日一贯驯服呢?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冬日天气有变,一反往日之常态,下起雨雪,黄河发起威来,你开这一道小口可能会变成大口,到时候溃堤之责可是县丞大人能承担起来么?堤坝之下的千万百姓的性命可以县丞大人你承担的起的么?”

江逐流被程启几句话问的一身大汗。是啊,这种极端反常的天气状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一旦发生了,他又该如何处置?到时候遭殃的恐怕不仅仅是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了,荥阳全县的百姓,甚至附近州县的百姓都可能称为黄河溃堤的牺牲品。

程启看着冷汗淋漓的江逐流,语气上缓了一缓,又道:“即使县丞大人能担保这种反常的风云之变不会发生,可是你又如何能去说服河渠司?没有朝廷负责黄河河工的河渠司的批复,你又如何在黄河大堤上开口子?”

“所以,县丞大人,虽然你为荥阳县万余百姓谋生之计的用意虽好,老程还是要劝你一句,忘了引黄河水淤灌盐碱地这个主意吧。”

江逐流呆呆地愣在那里,原来这些天来,他穷思竭虑想出的竟然是个不可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