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金宝的儿子李成刚。李金宝虽然知道儿子就在永定陵的数千工匠之中,但是江逐流不发话,他也不好特意提出去找儿子。所以虽然他来永定陵已经有近十天了,但是还是第一次碰到儿子。
李成刚见到父亲身旁站立一名官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眼带疑惑地望着父亲。父子连心,李金宝如何不知道李成刚怎么想的,他连忙为李成刚介绍道:“成刚,这位乃是山陵使承事郎江逐流江大人,也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来,还不快快见过江大人?”
“小人李成刚见过承事郎大人!”李成刚立刻躬身施礼。
江逐流呵呵一笑,把李成刚扶起来,然后对李金宝道:“老李,你的儿子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将来必然大有出息。”
李金宝连忙道:“多谢大人夸奖,以后犬子还要多多托付大人照拂。”
江逐流又是一笑。
李成刚往李金宝这裏靠了一步,低声问道:“爹爹,方才你说承事郎大人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金宝叹了一口气,往左右看了一看,觉得这裏说话不太方便。
江逐流看在眼里,又开口道:“老李,难得你们父子相见,我就给你们一刻钟,你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话一下家常吧。”
李金宝和李成刚立刻千恩万谢,然后李成刚领着李金宝,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中说话去了。
江逐流背着双手,慢慢地在下宫里踱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实在不能相信,如此宏伟壮观的建筑竟然是修建在地下。而且这宏伟高大的下宫还仅仅是永定陵庞大的地下工程的一小部分,如果再加上宫城、地宫和上宫,这该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啊?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修建如此浩大无边的地下工程,耗费的物力和人力是可想而知了。也怪不得宋真宗已经死去了七年了,这永定陵还没有最后完工。
江逐流正在感慨万千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李金宝。只见他一脸惶急之色,低声对江逐流道:“大人,请速速跟小人回去。小人有重大事情禀报。”
江逐流心中纳闷,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李金宝看了看周围,却没有说话。江逐流就知道李金宝不方便说,于是他又低声道:“老李,不如我们在下宫中找一僻静之地说话?”
李金宝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江逐流心中猛然一惊,看来李金宝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说,所以才觉得在下宫中不安全。
“好吧,老李,我们这就上去。”
江逐流招手把王全喊过来,叮嘱他几句,然后挥手告别,和李金宝沿着长长的甬道回到了地面。
到地面之上后,江逐流领着李金宝来到一个非常空阔的地方,四周情况一览无余,两百米之内,绝对没有其他人。江逐流这才对李金宝说道:“老李,有什么事情,你尽可放心地说吧!”
李金宝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对江逐流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先皇的下宫修建在水脉之上了。”
“什么?”江逐流听了心中大惊,“老李,你的意思是说,下宫下面有水吗?”
李金宝点了点头,道:“大人,方才老李在下宫内俺听犬子说,这下宫还要往下掘地三丈。犬子告诉俺,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下宫如果再往下挖掘三丈,必见乱泉。”
江逐流有点不敢置信,他皱眉道:“老李,你的看法呢?本官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吧?这皇陵修造的图纸乃我大宋几位土木大师勘察设计而成,怎么会把先皇的下宫修建在水脉之上呢?”
李金宝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老李也怕犬子乱说,特意详细询问了一下他的判断的根据,听了犬子所言,如果他所说的迹象属实的话,老李基本上敢断言,这下宫之下必有乱泉。”
江逐流心中还是犹疑,道:“老李,难道说合我大宋几位土木大师之力,还比不上你们父子吗?”
李金宝噗通一声给江逐流跪了下去,颤声道:“承事郎大人,老李可是真心为大人好。我朝的几位土木大师,老李和小犬自然是不敢妄自攀比。但是说道巩县、永安县两地的石脉、水脉,老李却敢夸口,他们绝对没有老李和小犬李成刚熟悉。老李和犬子整日在巩县、永安县两地开山挖石修筑陵墓,对这裏的水脉走势成因了如指掌。那下宫之下的水脉是典型的潜龙之脉。从地表之上很少能看出端倪,只有挖掘到一定深度后,才能发现到一点异常,这时候再结合地表的情况,方能有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江逐流弯腰把李金宝搀扶起来,柔声说道:“老李,快快起来,本官只是有些疑惑,并无责怪你们父子的意思。”
李金宝看着江逐流继续说道:“承事郎大人,你且听老李说完,小犬也是前几日刚刚发现水脉的迹象,但是却又吃不大准。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工匠,如何敢向上报告?如果经过核实发现确实有水脉尚还罢了,如果经过核实没有水脉,那么小犬犯下的可是死罪。所以小犬内心彷徨再三,决定把他的这个发现埋藏在心中。将来即使挖出乱泉来,罪责也是那些官吏承担,追求不到他们这些按照图纸施工的工匠身上。”
江逐流插言道:“那令郎为什么又说了出来呢?”
李金宝道:“方才老李把江大人对李家的恩情告诉了犬子,犬子大为感动,又知道江大人乃山陵使司别衙的主官,担心将来在下宫挖出水脉被连累了,所以才拼着承担罪责,让老李转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