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好不容易才轻松了两三个月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压抑。
赵桓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偶尔打量一番朝堂上的众臣,偶尔又偏过目光去观察在阳光下来回飘动的浮尘,等到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弹劾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气氛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冷了下来。
“都说完了?”
赵桓依旧面无表情的打量了群臣一眼,然后咳了一声道:“都说完了,那就换朕来说几句。”
从龙椅上站起来之后向前踱了几步,赵桓才将目光投向了何蓟,问道:“把你之前查到的事情都说出来,让朝堂上诸位爱卿都听听,也好看清楚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何蓟躬身抱拳应了,然后出班奏道:“靖康元年四月申朔,太白犯岁星。次日,门下侍郎汪成业与签书枢密院事陆孟在汪成业家中宴饮,席间用菜二十八道菜,饮汾酒,谈及太白犯岁星,汪成业曰有兵战,破军,杀将。官家不顾百官劝阻,一意孤行,恐有不忍言事。
丙辰,太白、荧感、岁、镇四星合于张。壬戌,彗出紫微垣。门下侍郎汪成业与签书枢密院事陆孟、朝中参知政事朱嗣、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保和殿大学士庄策、敷文阁直学士衞时、右谏议大夫孙庆、枢密直学士鱼元驹、中书舍人尚良骥等又聚。
席间用菜三十六道,酒依旧为汾酒,有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所遗玉佩为证。席间,门下侍郎汪成业言及官家亲征事,多有僭妄之语,参知政事朱嗣附合其言,又提及鱼鳞黄册之事搅扰民间,致使民间物议纷纷,小民生活难以为继。
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又提及秦桧秦知州在奉圣州大修长城,言道秦桧奸贼视人命如草芥,驱使百姓如牛马,长城之下朽骨累累百鬼夜哭,此皆秦知州之罪也。
其后,门下侍郎汪成业与参知政事朱嗣、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等计十人相约共同进谏,请官家停止重造鱼鳞黄册与修建长城等事,又遣人以太白犯岁、荧感合星、彗出紫微垣等事为由在民间多散谣言,意图裹挟百姓上书。
其后,门下侍郎汪成业遣人往李邦彦家中送书信一封,提及可趁此机会救出李邦彦,要求李邦彦府中提供银两好打点上下,得银三千两,有原文书信与李邦彦府上所送白银为证。”
亏得何蓟记性好,手中笏板上记不下的东西竟也都尽数记在了脑子里,此时一条条说来,竟是丝毫不显混乱。
待到何蓟说完之后,赵桓才盯着汪成业等人狞笑道:“来,汪爱卿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破军杀将,什么又叫做恐有不忍言事。”
早在何蓟把这些话都复述一遍,又拿出来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遗失的那块玉佩和自己遗人送到李邦彦家里的那封书信之后,汪成业就彻底崩溃了。
那些话可以赖掉,玉佩可以不承认,想必余炎彬也不会傻到承认那是他的玉佩,但是这封书信,却是实打实的赖不掉的东西——
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只想着避嫌所以让人送书信过去?早知道李邦彦家里的蠢货连烧掉书信都不懂,就应该派人送句话过去的!
“官家开恩!官家开恩!”
眼看着当初与自己亲近的那些官员都是副嫌弃的表情躲着自己,汪成业顿时疯狂地叫道:“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念在臣当初不曾弃官而逃,也曾捐钱助饷的份上饶了臣这一遭啊官家!”
赵桓却没有理会汪成业,反而笑眯眯对何蓟道:“李邦彦和孙觌他们几个是不是还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