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等太学生员们却恍然未觉,根本没发现赵桓的脸色已经由不见喜怒开始往阴沉如水发展,更没有发现周围的朝臣们开始挪动脚步悄然后退。
这些“未来的士绅、国家的栋梁”们依旧沉浸在面谏官家的激动之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想象着待会儿赵桓是该如何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然后下旨废掉阶梯税率,又该如何的三顾茅庐来请自己入朝以匡扶朝政。
越想越激动,许多口沫四溅的士子们已经脸色潮|红,显然是陷入到将来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的美好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直到许多人感到口渴之后,乱七八糟的声音才慢慢停了下来——
亏得还以为当今官家是个礼贤下士的,却不曾想连杯茶水都没有!
赵桓瞧着殿中许多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的士子,然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咳了一声道:“都说完了?若是都说完了,那朕就说几句?”
陈东等人很想说一声没有,然后再接着说,最好能在今天说个专场。
但是口渴啊,口干舌燥的感觉就摆在那里,就连嗓子都隐隐有些嘶哑的感觉,再继续说下去,岂不是和自己的嗓子为难?
罢了罢了,待得东华门外唱名,入朝为官有的是劝谏官家的机会,没必要现在跟自己的嗓子为难。
见一众生员们都没有再继续说下来,赵桓却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踱了两步,然后指着陈东道:“朕来问你,阶梯税率之事,你是从何处听来?”
陈东忽然有些懵逼。
官家不是该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下诏收回成命,从此后不再提起阶梯税率的事情然后再下旨好好褒奖自己等人么?怎么又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明白,陈东只得摇了摇头,答道:“启奏官家,学生是前几日和友人一起在京中状元楼饮酒时听旁边的食客说起来的。”
赵桓点了点头,向着何蓟使了个眼色之后又接着问道:“那朕再来问你,何为民?”
“启奏官家,民者,《说文》有云:众萌也。言萌而无识也。从古文之象。凡民之属皆从民。”
问起这个,陈东顿时就来了精神,甚至都顾不得口渴了:“又四民。《谷梁传·成元年》:古者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注:德能居位曰士,辟土植谷曰农,巧心劳手成器物曰工,通财货曰商。”
赵桓忍不住摇了摇头——
民最早在甲骨文中的形像一只被刺伤的眼睛,表示由刺瞎一只眼睛的战俘充当奴隶,后指平民、百姓,这么有学问的事儿朕都知道,你当朕跟那些沙雕网友一样无知?这种屁话还用得着你说!?
眼看着赵桓轻轻摇头,陈东忍不住有些懵逼,却又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又想起这是在朝堂上奏对,忽然之间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