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身为大宋太子的赵谌虽然有被那些腐儒带着跑偏的迹象,但是好歹也没彻底儒化,更没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事实上,在赵桓跟庄成益研究着怎么干掉这个灭掉那个顺便还就国库跟少府之间如何分赃讨价还价的时候,赵谌也在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顺便还一直观察着汴京城人来人往的街头。
这一看,却是让赵谌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东宫的那些先生们总是说大宋如何如何富有,如何如何天下无敌,可是眼前的汴京城呢?
相扑台上两个衣衫已经凌乱的妇人在表演相扑——如果她们的生活富裕一些,她们还会表演这样儿的相扑吗?孟子说衣食足而知礼仪,那么反过来想,不知礼仪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衣食还不够足?
远处的街头有两个宋人在斗殴,而围观的全是宋人,那些一看就不是宋人的蛮夷全都躲得远远的,似乎生怕连累到他们——如此对待这些蛮夷,那些蛮夷们能甘心吗?在大宋强大无匹的时候自然没问题,万一大宋……
那些坐在酒楼靠窗位置的士子们在高谈阔论,可是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劳作就能坐在酒楼裏面潇洒?
还有,不是说几乎每个城池里都会有乞丐的存在吗?那汴京城的乞丐呢?他们都哪儿去了?还是说汴京城已经富裕到没有乞丐了?
这些现象,是只存在于眼前的汴京城,还是大宋所有的城池都是如此?如果说所有的城池裏面都如眼前一样,那城外的乡下呢?乡间百姓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儿的?
往常这些从来没人告诉自己的东西,让头一次跟着赵桓一起微服出宫的赵谌倍感新奇。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的都跟赵桓说了一遍后,赵谌同样也把心裏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赵谌的问题让赵桓陷入了沉思当中。
乞丐的问题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现在大宋不仅仅只是汴京城里没有乞丐,其他的城池裏面实际上也没有乞丐——
年老的或者手脚不健全的乞丐都被养济院给收容了,年轻且手脚健全的都被拉到了工地上面去做工,根本就没有乞丐的生存土壤。
至于那些蛮夷们会不会老老实实听话,会不会甘心的问题,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不把蛮子们都弄去当劳工,那也完全可以在蛮夷裏面提拔几个出来,只要把他们的待遇稍微给的比其他蛮子们好一点儿,他们就会积极的去镇压那些心有不甘的蛮夷。
建奴已经在神州陆沉的三百年裡证明了这个问题。
反倒是剩下的那两个问题值得深思。
所谓的衣食足而知礼仪,其实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个伪命题——当年打砸抢的是那些人,摔倒讹人的也是那些人,没事儿总喜欢跑到超市里偷两个鸡蛋的还是那些人。
这些人不能说他们衣食不足吧?但是礼呢?他们都给知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那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他们需要劳作什么?正所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这些人裏面有多少是嫌水太凉的?
更操蛋的是,这两个问题几近于无解——表面上来看,这两个问题可以用严刑峻法来解决,可是实际上呢?
孺子牛先生曾经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没到山河倾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史可法还是钱谦益。
“教化,嘿,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