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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了贺若弼一族,杨坚又将一份奏疏举起,笑着说道:“南方传来消息,说刘方将军在都隆岭大破李佛子前锋,我军继续南下,逼近李佛子大营时,李佛子慑我大隋军威,不战而降,自愿入京谢罪,不日,将随凯旋之师至京。刘将军恐桀黠之徒将来复叛,皆斩之。此役,刘将军恩威并施,使我军将士在毒虫出没、气候炎热的南方,始终纪律严明、团结一致。对此,诸卿有何想法?”
“大喜啊!”不等他人发言,还站在中间的杨集便拱手道:“圣人,侄臣认为此役重在大隋扬威南疆,其意义和影响超出了战果,不管刘将军斩首多少,都是大功一件,理应重赏。”
“……”杨集的自称,令大隋君臣哭笑不得,不过当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怎么着,都觉得可亲可爱,杨坚也不例外,笑着问道:“依卫王之见,朕应当如何封赏刘将军?”
杨集拱手道:“京城中的国公、郡公、县公泛滥成灾,随便把一块砖头扔下去,就能砸到一个国公、郡公、县令。而这其中,九成以上都并没本事,之所以享受殊荣,全因其父亲兄弟之功。比如说武都郡公贺若隆、万荣郡公贺若东,他们除了贪赃枉法、欺男霸女,什么都不会。若非家里出了一个贺若弼,恐怕连生存都难。而刘将军是有真本事、且立大功的人,侄臣认为封他一个郡公正常、国公也不过分。”
“儿臣复议。”杨集所说,也是杨广之所虑。
大隋不是破而后立、应势而生的新王朝,虽然创立容易,但也向关陇贵族付出了巨大妥协,而这妥协的最大遗患就是享有免税等特权的冗官冗员多如牛毛。而这些冗官冗员所生出来的一大堆儿子,也要继续册封下去,如果是汉朝的推恩令也无所谓,但这里是实打实的封赏。
长而以往,大隋的田地根本就不够分,微薄的赋税也都花在数目庞大的冗官冗吏身上。朝廷以后拿什么建设地方、拿什么供养军队、拿什么赈济灾民?
而且吸引良将、良臣的爵位、散官、勋,也会因此变得毫无价值,当官爵没有吸引力,谁愿为了廉价的官职爵位卖力、卖命?朝廷又拿什么东西来激励将士抵御外敌?拿什么东西来激励官员勤政廉洁?
既然连这些酒囊饭袋都坐享国公、郡公之爵,那么为大隋立下大功、扬威域外的刘方为何不行?难道他还不如只去贪赃枉法的贺若隆、贺若东?
“不可!”大理寺卿薛胄出列道:“刘方斩首不过数千,其功不足以封郡公、国公。”
“功劳怎么能这么算?”杨集说道:“先父在开皇三年,于白道大破沙钵略可汗亲军,然而斩首同样不多,可是圣人说此战之意义超过端掉突厥龙庭,圣人为何这么说?我认为是此战打破了突厥不可战胜的神话,使大隋上下有了战胜突厥的信心,使全军有了直面突厥的勇气。我军虽已不需要李佛子来振奋士气,但是此战却取得了威慑岭南各部酋长的效果,为交州的繁荣稳定夯实了根基,避免日后出现第二、第三个李佛子,同时也使我大隋的威名传到更南的南方。而这便是此战意义所在,所以侄臣认为封个郡公很正常,国公也不过分。”
杨集的分析有理有据、清晰透彻,更让一些人深为信服的点头。
杨坚望着长得酷似幺弟、侃侃而谈的杨集,心中又是伤感又是喜慰,正要说话时,却听薛胄冷冷的说道:“卫王如此为刘方将军说话,怕是有私心吧?”
杨集蹙眉道:“我连刘方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我能有什么私心?”
“刘方在白道一战,立下大功,是卫昭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莫非卫王不知晓?”薛胄所在的河东薛氏与河东柳氏不分你我,方才柳述吃憋,如今窥得时机,便跳出来给杨集上眼药。
杨集这才知道刘方竟是卫王派干将,自己卖命为他请功,恐怕反而使他什么得不到。只好说道:“大将大臣的推荐人、提拔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被推荐上来的人不造反,那他就是大隋大将良臣。如果此人立功,而举荐人却饱受斥责,以后还敢朝廷举荐良才?”
看了薛胄一眼,拱手道:“你堂堂一个大理寺卿连这最基本道理都不懂,要是换到犯罪遍布的乱世,就算没有因为无能无才而被罢免,恐怕也被多如牛毛的案件累死,哪有站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的机会?所以你当大隋大理寺卿,是你的幸运。希望你处理贺若家相关案件时,能够秉公执法,将一切罪犯绳之以法,如果以后有受害百姓表示不满,那就是你薛寺卿执法不公、执法不严、办事不办、德不配位。”
“不劳卫王费心,老夫自然秉公执法!”薛胄看了笑眯眯的杨广一眼,心中叫苦不迭,他们执法者虽然地位超然,但也容易受到执法不公、执法不严、排除异己、偏袒亲友等言论的攻击,如果杨广和杨集在贺若氏的案件中炮制出“几十名不满审理结果的百姓”,乌纱帽恐怕不稳啊。
自己明明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竟然去招惹杨集,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这下好了吧。
“最好如此,若不然,本王非要和薛寺卿理论理论。”杨集见薛胄匿了,也退回席位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