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了这么一小会儿耽搁,李曦浑身上下却是给瓢泼的大雨淋了个精湿。
在后宅换衣服的时候,李曦倒是突然想起来裴杨氏的裙摆下半截给雨溅湿的样子来,那浸透了雨水的裙摆给风一吹便紧紧地贴在腿上,叫人似乎能隐隐约约窥见那双秀美笔直的小腿,……那双精美的鞋子上绣的是什么图案来着?
只可惜,这裏是唐朝,女人的裙子都太长。
也没有丝|袜。
唉……
武兰伺候他换好了衣服,仍是忍不住笑。李曦浑身湿透的跑过来那会子还吓了她一跳,等到问清了缘故,却又嘲笑起李曦的怜香惜玉来。
李曦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自己给自己遮脸,道:“咱们府上这些个丫鬟也太没眼色了,都不知道递把伞过来,回头定要好好教教她们规矩才好,当着客人,太丢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女人的脾气可真是不小哇,哪里有我们家兰儿那么乖巧懂事。”
武兰笑着推了他一下,“别拿奴奴跟她比,那个女人,太精明了,奴可不敢比。”
李曦闻言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亲了一口,软玉温香的搂在怀里道:“这话说的,我可不觉得我家兰儿有哪里比她差,她的聪明劲儿都在外头摆着呢,刚则易折,哪里能比得上我们兰儿,不声不响的就把本公子的心给收了,这才叫真精明呢!”
武兰闻言挑着眼睛看她,眉眼里说不出是笑是谑,“奴奴哪里收的过来,上次见你写那个什么……对,情书,你不是说你的心都给了那位婠儿小姐了?”
“咳……咳……”李曦顿觉有些尴尬,那次纯粹是操作失误,当时是想叫柳荣替自己捎一封情书过去,好歹也练了几天字了,想显摆显摆,谁知道居然有个字的繁体版本不会写,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便随口问了武兰一句,于是,这就落下了把柄了。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太单纯了,只谈过一个女朋友,根本就不曾锻炼也压根儿没那个本事锻炼一心二用的本事啊,等到现在有机会用了,却是现眼了……
她倒是没疑心自己这么大一个才子怎么连个字都不会写,只是把心思都放到了吃醋上,不过还好,这小妮子毕竟是富贵人家出身,自小又是客尽百家,所以对于这种事情看得很开,颇有些大妇的气度,纵是吃醋也吃的惹人疼爱,只叫李曦觉得恨不得捧到手心裏呵着才好。
他换好了衣服要出去,却又想起来似乎裴杨氏和那位阿锦姑娘的衣服也都是湿的,便扭头对武兰道:“那裴杨氏少夫人的身量倒跟你差不多,阿锦姑娘虽然略矮了些,也差不了多少,你拣两条你的裙子出来给她们送过去吧。”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最好拿两条不曾穿过的,那两个都是有讲究的人。”
本以为这话一出来,武兰又得嘲笑自己怜香惜玉了,李曦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回话了,谁知话音落下,武兰却是低下了头,看那神情扭扭捏捏的,竟是有些局促。
李曦见状不由得一愣,这时武兰才抬起头来笑了笑,脸上倒是平静了许多,“前两天管事的婆子见我衣裳不多,又多是旧年陈衣,就提醒我裁些布匹来做衣服,我给拒绝了,眼下咱们新近搬过来,什么都要拾掇添置,你的事情又刚起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倒不必把钱都花在我身上,我往年的衣服也还有不少,够穿就行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曦就探出手臂把她拉进了怀里。
不知怎么就觉得喉头被哽住了。
说起来武兰虽然身世坎坷,可是不管走到哪里,却也不曾有人敢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唯独是到了自己家里,先是陪着自己住在草庐里,每天还得蹲在膛前帮自己烧火,饭后还要负责洗刷碗筷,而且还经常给自己洗衣裳……当时还觉得那样子穷下去有个小美女可以调|教,也不错,但是现在想想,却是不知不觉就有些心酸。
即便是眼下家里已经放了各家送来的新酒入股钱多达几十万,买些布帛绸缎做衣服,也根本就花不了多少钱,可她却仍是自甘朴素……
真是个能持家的好媳妇啊!
李曦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使劲儿的搂紧了,嘴裏却是大喊,“买,赶明儿雨停了,本公子我陪着你去,把蜀州城里各大绸缎铺布铺首饰铺子里所有的货色式样全部扫一遍!要是连自己媳妇儿都不舍得穿几身新衣裳,老子挣钱还有个屁用。”
武兰闻言推着他的胸口仰起头来,看见李曦眼中的那抹认真,她只犹豫了一下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却是玩笑般地说道:“相公既然说下大话了,那奴奴可就等着相公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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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回到前堂的时候,裴杨氏正端坐在胡椅上,火盆就放在她身前不远处,只看她膝下裙子的颜色,便知她并不曾烤,而阿锦姑娘则不见踪影。
看见李曦的神色,裴杨氏淡淡地道:“妾身过来也只是闲谈,左右无事,便打发了阿锦回家去了,家里的事情还多得很,都等着她料理。”
李曦闻言点头,便到了她对面也坐下。
这府里原来都是那种可容几人对坐的[席],李曦原本那个家里的正堂里,放的也是席,只不过李曦一直都不太习惯来个客人就要两个人相对跪着那样子“坐”,因此一当他有了添置家具的钱,立马就命人把这前堂的席给撤了去,全部换了时下在北方流行的胡椅。
李曦坐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是先就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到那裙角出的深色上,不由得脸上就有一些尴尬神色,道:“真么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
然后又硬着头皮客气道:“要么,我命人给少夫人先找条裙子来换一下?”
裴杨氏闻言淡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多谢子日先生的好意,只是妾身身来便从不|穿别人的衣物。”
言罢又道:“原本以为先生是个怜香惜玉的,不想今日却是叫人失望之极呀!”
李曦本来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曾想对方并不肯就此放手,当下闻言只好尴尬地搓着手,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个……确实是在下的错,要不这样吧,少夫人欲待如何,在下听任少夫人的处罚,只要能叫少夫人消了气便好。”
裴杨氏闻言笑了笑,道:“说什么处罚不处罚的,妾身可是不敢。”
言罢却是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偏过了头去。
只是这一眼,这一番没人薄嗔的样子,却顿时就看得李曦的心突然不争气的猛跳了几下。
这也太魂飞魄散了。
李曦咽了口唾沫,久久的沉浸在这一个美人飞眸里,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却是鬼使神差地道:“要不回头我陪你一条裙子吧,或者……这裏有火盆,我先替你烤干了再说。”
说完了自己却是愣住,这裙子人家还穿在身上呢,又没个替换的,怎么烤?就算是换下来了,人家又不是你府里的女眷,不是你的女人,这女人家的裙子可是亵物,岂是你一个外头男子也能随便拿随便碰的?更别提什么你给人家烤干了!
裴杨氏闻言也是一愣,扭头看了李曦一眼,见他也是愣住,当下犹豫了片刻,却是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心生警惕,更别提拉下脸来斥责,反而是不知怎么就突然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春雨生闲,闲,则绕床尽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