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经过这个运费结算的办法一启发,顿时就有人想到,是不是可以借鉴这种开具飞钱的方式呢?于是,真正的飞钱应运而生。
商人们在长安的时候把钱交给诸军、诸使或诸道设于京城的“进奏院”,从进奏院手里可以拿到与价值相等的名券,然后他们只需要携带这张名券到其它地区的指定地方取钱即可,既免去了携带之苦,又兑换便利,无论去哪里做生意都可以照此办理,因此这个办法一出来就立刻风行天下,极受商人的欢迎。
当然了,在兑现的时候,他们还是需要按照一定比例向地方衙门缴纳手续费的。不过即便如此,商人们仍然觉得无比划算,因此乐此不疲。而各地的节度使、各道等衙门,也通过这个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堪称是两厢便利。
因此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官府在主办这飞钱,很多大商人也都在各道或主要城市设了有联号等等,代营“便换”,以次牟利。
但是飞钱的作用也仅仅就是如此了,它只能起到汇兑的作用,并不能在社会上代替钱币进行流通,所以如果更准确的定位,应该把它算作是古代的支票。
当然了,很多时候它也会被作为一种支付手段,毕竟很多大宗的交易需要的铜钱数额巨大,对于交易的双方来说,无论是清点还是运送这么一大笔铜钱,都太过麻烦,因此,交易双方便往往直接以飞钱进行交易,反正飞钱只是按照时间和距离收费,却并没有到时作废的限制,主办者又是官府,信誉可靠,大不了就是到最后去兑现的时候多拿些手续费就是了。
而周邛拿出来的这张飞钱,正是剑南道节度使设在京城长安的进奏院开具的,上面写着周府管家张善的名字,指定的取钱地方是剑南道节度使衙门,数额则是一百万钱。
手里拿着这张飞钱,李曦不解何意,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周邛,道:“老师,您这是……”
周邛重又坐下,道:“收起来吧,你铺下那么大一个摊子,想来钱上定是紧张得很,以前的时候可以白吃你的干股,但是既然你败了我做老师,我又只有你这一个弟子,总没有眼看着你这个学生在那里为钱作难,而我这做老师的家里却放了一堆钱在那里躺着睡觉的道理。这个钱,就算作是为师补的入股钱吧。”
顿了顿,不等李曦说什么,他又笑道:“这也是你师母的意思,你要知道,她的钱匣子向来可是管的很严的,能这样待你可是非常看重你了,你倒也不必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再说了,咱们师徒的情谊也不在这个上头,你若是推辞就没意思了。”
听周邛这么说,李曦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心想自己眼下确实需要用钱,就权当借来用用,事后等自己周转过来了再还上就是了,因此当下他笑了笑便干脆的把那飞钱收了起来。口中却笑道:“老师和师母真是心疼弟子啊,嘿嘿,那我待会儿赶紧走,先把这飞钱放家里才放心,免得待会儿师母想起来后悔了再管我要回去。”
周邛闻言哈哈大笑,却是伸手指着他,然后往后宅的方向指了指,小声道:“仔细给人听了去,以后就不管你饭吃了。”
李曦闻言也笑,不过仔细回味周邛刚才的话,他却是恍然有所悟,因此便试探着问道:“老师您是不是,要高陞了?”
周邛闻言讶异地看了李曦一眼,随后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师娘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鬼机灵,我还不曾说过什么,你就已经闻出些味道来了。”
笑了笑,他又道:“最近长安那边颇有些乱,朝中竞争激烈,阿满他外祖父来信说,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很可能会在今明两年裡往上迈两步,只是阿满的几个舅舅不太能支得起架子,所以,老爷子想要把我调回去辅佐他。”
李曦闻言大喜,老师周邛这番话虽然说得比较含糊,但是最近李曦跟柳荣颇多闲聊,对于朝中政局也已经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只凭周邛这些话,他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做出些判断来了,当下便喜道:“恭喜老师,贺喜老师,哦,对了,也要贺喜师母啊,若是九龄公能登台拜相,老师自是不用说了,怕是连学生我也要跟着老爷子沾点光了,不行,回头我要好好给师母多买几个胭脂,啊呀呀,这个事情可耽误不得。”
见他在那里耍宝,周邛笑笑,摆手道:“你且先不用在那里油嘴滑舌的,这事情还没个准儿呢,纵是果如他老人家所料,我也肯定不是几个月之内就能成行的,因此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预作绸缪罢了。”
话是这么说,周邛却是满脸的喜色。
李曦若只是恭贺他即将高陞,他固然也是高兴,但是李曦一见他即将高陞,在恭贺之余,立刻就耍宝似的觉得自己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倒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亲近的意味,这才是最叫周邛高兴的。
说起来他虽然为官多年了,但是一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长安那边的虚职上耗费了,二来即便坐镇地方,也往往都是时间很短就从这裏调到那里,根本就来不及培植属于自己的人手,说起来如果岳父大人一旦拜相,自己受重用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手底下没有个可以放心使用的知心人,很多事情根本就支不开架势啊!
而李曦与自己有师徒之名,双方相处又颇见亲切,偏偏李曦这小子还是个很有主意也很机灵的,无论放在哪里几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因此他心裏自然加倍看重,隐隐以为股肱之用,当然是巴不得双方的关系越亲近越好。
甚至于即便抛开这一层不想,单单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阿满提前铺垫些人脉,李曦这个大师兄也是他必须要重点拉拢和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