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师干回到府上后,面对焦急悲伤的儿子,便是强撑着吩咐道:“速速进宫,禀报圣人,为父命不久矣,有要事密报”。
窦师干之子不敢耽搁,急忙进宫如实奏禀李渊。
李渊闻讯大惊,急忙微服前往窦府。
按照辈分,李渊是窦师干的表叔,李渊对穆皇后窦氏的爱得深沉,爱屋及乌,对于窦家人,李渊向来很是亲近。
眼见窦师干奄奄一息,李渊很是心痛。
但接下来窦师干一字一句,将事情叙说之后,李渊便是面色涨红,手都在哆嗦,这是气到极致的表现。
“陛下切勿动怒,臣身为太子率更令,掌东宫礼仪教化,太子有失仁孝,乃臣之责也”,窦师干泪流满面,很是愧疚的说道。
李渊紧紧握住窦师干的手,“莫要再说了,伱好生休养身体,朕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窦师干疲惫的摇摇头,“臣的身体状况,我早已知道,命在旦夕而已,趁我还活着,臣死谏,请陛下为大唐计,为宗室诸王计,为生民百姓计,废太子!”
李渊神色一凛,静静看着窦师干。
只见窦师干惨笑一下。
“万贵妃贤良淑德,为众人所敬重,这般长者,太子竟口出不逊,是为不孝。
秦王功勋卓着,太子竟赠疯马,意欲加害,此乃不仁。
君父正值春秋,太子私藏兵甲,豢养猛士,心有不当之志,此乃不忠。
魏征、王珪皆乃骨鲠之臣,倾心辅佐,然太子自仁智宫脱困后,听闻贬谪消息,竟当众庆祝,直言:‘孤今脱困,全凭卿等’,臂膀落难,竟兀自庆祝自身脱困,此乃不义。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何堪为大唐储君,此乃臣之临死良言,还望陛下三思”。
李渊沉默不语,起身负手看向窗外皎皎明月,不自觉,竟是流下两行清泪。
良久,李渊声音嘶哑的说道:“师干好生休养”,转身便走。
窦师干挣扎坐起身来,兀自说道:“旁的不说,若太子继位,秦王必死无疑。秦王继位,太子不失一生富贵”。
门口,李渊脚步一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窦师干说出这句话后,便是精疲力尽,重重的摔在榻上。
当夜,窦府响起哀嚎,太子率更令窦师干病逝。
夜深,燕国公府,高君雅披着衣衫坐在庭中,仰望明月,神游天外,依照他的政治智慧自然是分析得现今的局面。
秦王无论是才学品德,皆是人君之姿,只是高君雅始终有一点点心结,立嫡立长,正所谓立嫡以长不以贤,这是宗法理念的核心。
高君雅非是腐儒,并非赞同这个理论,但高君雅深知,一旦打破常规,必定生祸。
在他看来,唯君主的意志不可动摇,李建成是李渊册封的东宫储君,只要一日是太子,那便依然是大唐储君。
高君雅起身前往高冲的院子,他觉得有必要聊一聊了。
“攸之,出来,为父知道你未寝”,远远的站在院子月亮门下,高君雅负手喊道。
高冲的确未寝,只是听得这声喊话,他顿时失笑,依稀想起一句“念无与为乐者,遂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