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使君多虑了”,高冲只得宽慰道:“郑家主只是擅闯皇家围场需回京领罪,跟废太子毫无关联。
另外,太子已经下令大赦,对于二凶党羽既往不咎,即便韦挺王珪等人亦是回京任职,更何况郑使君你并非是二凶党羽”。
郑穗闻言很是激动,久久不能平静。
“太子仁德啊,将来必为圣君,自古以来,夺储之争,多是牵连甚广,我身为前太子妃族兄,本以为难逃一死……”。
高冲摆手笑道:“郑使君真是自己吓到自己了,我一路行来也切实看到了,瀛洲能有如今之局面,郑使君不仅无罪,而且还有功,功当为河北诸州第一等,我定当如实禀奏,为你请功”。
郑穗闻言大喜,躬身拜谢。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说直白一点便是一个头脑很是“简单”的人,读书时一本正经的读书,做官时一丝不苟的做官,比如在他的思想里,入仕做官,便应该就是清正廉洁,造福一方。
他的心中没有蝇营狗苟,只有书中的圣人教诲,这样的人格受人尊敬,当然也有人称呼这种人死脑筋,这也是高冲并没有对他摆脸色的原因。
至于赵丰,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高冲一五一十的如实上奏。
李世民同样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并不会因为郑穗是李建成的大舅哥这个身份而区别对待。
收到高冲的奏报后,对瀛洲刺史郑穗下旨褒奖,并加通议大夫文散官,至于赵丰,贬为县令。
只因为赵丰并无恶意,并且事后积极弥补,再有郑穗为其求情,否则仅凭煽动民众这一条罪过,即便不杀他,也少不得流放边地。
郑穗为人清正,对于刑狱一事亦是秉持法律,不偏不倚。
高冲翻阅瀛洲刑名案件后,对于郑穗以极高的评价,将其定为巡察陕东以来,刑名考评第一,然后一时兴起,便手书八个字赠予郑穗,“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绕是这时的高冲已经是如日中天,对于高冲的墨宝许多人求之不得,但郑穗并不以墨宝本身的价值而衡量这八个字,转身便将这八个字铭刻于州衙影壁之上,进出皆可看见,这一段逸事流传后世。
出瀛洲后,本以为高冲将往南至冀州,毕竟高冲此行名义上便是巡察陕东诸州,河北便是重中之重,但是高冲并没有往南,而是往北急行。
行一日后,便见一条大河横在前方,便是易水。
这个易水便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易水,已经是河北的最北端,再往北越过易州便是幽州地界。
易水在易州城南十五里,开皇元年置易州,治所在易县,大业初年废州设郡,改为上谷郡,武德四年,平定窦建德后,复设易州。
易水之畔,高冲驻马凝望这条大河。
忽然,马蹄哒哒,前方数十骑飞速奔来,高雄等人正欲上前阻拦,定睛一看,便是咧嘴笑道:“郎君,你看谁来了?”
高冲转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纵马迎上,两马相距十余步的时候,同时勒马,高冲翻身下马,张开双手,朗声大笑着迎上去。
“弘基,可想死我了”。
来人正是刘弘基,刘弘基同样很是高兴,上前便是一把将高冲紧紧抱住。
“攸之,一年多没见了,你可是白胖不少,看来长安风水真是养人啊”。
去年春季,突厥入侵陇西,李渊便命刘弘基出镇豳州,抵御突厥,随后李渊命淮安王李神通接替防御,将刘弘基调任易州刺史,作为幽州的后盾,拱卫河北的北大门,镇守河北,直到现在。
“等此间事了,你应该也可以回京了”,高冲拍拍刘弘基的肩头破有深意的说道。
刘弘基顿时领会,将高冲拉到一旁。
“攸之,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幽州有变了?当然,若是机密,那就算了”。
“什么时候你刘弘基跟我说话还这样遮遮掩掩了”,高冲笑骂着一拳捶过去。
“幽州是有什么动静吗?”高冲直接坐在易水岸边,轻松的问道。
刘弘基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旁边,“大的动静倒是没有,只是前几天王君廓带着一些兵马越境,被我骂回去了”。
高冲眉头一皱,“他越境作甚?”
刘弘基摇摇头,“只是晃悠一圈便回去了,只说是打猎”。
“行啊刘使君”,高冲搂着刘弘基肩膀打趣道:“人家堂堂彭国公出来打个猎竟然让你骂回去了”。
“怕个甚”,刘弘基一瞪眼,“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是国公我也是,我怕他作甚”。
这句话便是体现出来现在军方存在的一些小团体,一方是出自太原,诸如刘弘基、段志玄这种元从老臣,一方是出自瓦岗,诸如秦琼、程知节等人。
在长安时,刘弘基和段志玄等人便是每日里厮混在一起。
而秦琼、程知节还有王君廓这些瓦岗旧人便是另外一个团体,两方很难说是敌对,但绝对不是亲如一家。
而高冲则是一个例外,谁让他喜欢到处结个善缘。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国公了,别显摆了”,高冲有些无语的啐骂道。
刘弘基在从征刘武周后便因功封爵任国公,而高冲则是十分憋屈的被压着功劳,不过这一天也快了。
“走,去你州衙,我们边吃边说,跟你说些大事”,高冲起身说道。
“好,边喝边说”,刘弘基拍拍屁股很是高兴,终于有个畅快喝酒的人了。
“喝个屁”,高冲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厮,“事关重大,必须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刘弘基见状便是心中一凛,众人策马奔往易县
长安城,密国公府,前院。
一堆仆役聚集在此,密国夫人杨氏脸色很不好看,仆役们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不多时,一个婢女匆匆赶来,躬身回禀:“夫人,已问遍府中下人,近两日都没有看到阿强身影”。
杨氏闻言顿时眼中闪过疑惑,“你们最晚见到杨阿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回夫人,是在前天日落时,在醉云楼,杨管事出门后就再也没看到他了”,一名仆役低声回道。
杨氏出身世家,非是愚妇,他知道杨阿强绝不敢逃亡,毕竟他是家生奴仆,逃亡后寸步难行,并且也绝对不敢外出两天不回,仔细一想,一定是出事了。
“都散了吧,不要议论”,杨氏沉声吩咐道,转身便去书房。
“郎君,府中有下人失踪两日未归了”,杨氏添上茶水之后,便是轻声说道。
封德彝端起茶杯,不以为然,笑道:“两日未归,莫非是有胆量逃亡了?是何人啊,报与长安县没有?”
“是杨阿强,妾觉得他不会逃亡,应该是出事了”,杨氏如实说道。
吧嗒一声,封德彝一脸惊愕,茶杯跌落在案桌上,茶水溅得一身,“你说谁?杨阿强?醉云楼的杨阿强?”
杨氏急忙给封德彝擦拭水渍,很是不明白为何如此失态,她并不知道封德彝让杨阿强做的一些事情,只得说道:“正是他,他为人忠心,也很机灵,肯定不会逃亡”。
封德彝一脸惊疑,脸色变换,继而抓着杨氏问道:“失踪几日了?”
“已有两日了”,杨氏皱眉说道:“郎君,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家,毕竟杨阿强可是府中老人了,对我们家知之甚多”。
听得这有意无意的话,封德彝顿时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