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孝泰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直言道:“即便破城,贼军之数也是我等三倍,太过冒险了,何不等南尹州援军到来再行动”。
卢南这时有些不满,顾不得上下尊卑,噌的起身,直叫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险的,今日宁使君援军到来,即便宁道明再如何昏聩透顶,明日也将收到消息,到时候你可就是彻底暴露了,再无里应外合之可能,先前不是已经定下计策,你可里应外合,共破贼军,现在怎这般瞻前顾后”。
面对卢南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身为上官的庞孝泰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脸色有些赧然,只得说道:“我只是认为等你父亲援军到来再用兵不迟,更加稳妥一些”。
“稳妥”,卢南再次大声叫道:“打仗哪有恁多稳妥,平叛之功便在眼前,庞使君何不积极将功赎罪,反在此地畏畏缩缩”。
宁纯听得眼睛一亮,对这个小县令很是赞赏,然后好奇问道:“卢县令,不知令尊是?”
卢南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沉声道:“庞使君,方才是下官失礼了”。
然后对着宁纯叉手拜道:“回禀宁使君,家父现任南尹州都督府长史,上德下用”。
宁纯面露喜色,“原来是卢长史家中公子,怪不得有如此智勇,年前我往南尹州,曾与令尊有一面之缘,相谈甚欢”。
卢南闻言再次行礼,其实二人年纪相差无几。
宁纯点点头,然后看向庞孝泰,“庞使君觉得如何?”
庞孝泰这时也是明白过来,他不能再畏首畏尾的了,必须要将功补过了,当即说道:“听从宁使君安排,不过,必须今夜吗?会不会过于仓促”。
宁纯很是失望。
卢南只得耐心解释:“宁使君来援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再拖下去必定暴露啊”。
庞孝泰拍拍硕大的脑袋,点头应着,“那就今夜,我这便下去准备”。
宁纯看一眼卢南,卢南立即会意,直说道:“下官陪你同去”。
庞孝泰优柔寡断,若没有卢南协助,宁纯很担心他会搞砸,这个卢南倒是个人才。
趁着落日余晖,庞孝泰领着五六百残军狼狈的朝封山城逃去。
东罗城,宁纯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夜幕降临便潜行至封山。
看着庞孝泰所部遁入山林的背影,宁纯幽幽问道:“你觉得他可信吗?”
卢南咧嘴笑道:“宁使君放心,庞使君绝对不敢有异心”。
“哦?怎么说”,听得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宁纯有些好奇。
“庞使君最是顾及亲族,先前假意屈服于宁道明,也是担心给白州惹来战祸,现在他麾下一千多族人在东罗城,他怎敢有异心”。卢南似乎是摸准了庞孝泰的脾性,言辞笃定的说道。
宁纯这是第一次和庞孝泰打交道,听完卢南的话也是觉得有趣。
封山距离东罗并不远,但封山的交通位置更加便利,而东罗位于深山之中,更加偏僻,这也是庞孝泰在东罗“鏖战”月余,而封山的宁道明不知真相的原因,其一是因为宁道明每日饮宴,不理军政,其二便是位置偏僻。
二县仅有一天官道相通,所以尽管夜幕降临,看不清道路,但是僚人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现在沿着这一条宽阔的官道连夜赶路,倒也没有多大影响。
沿着山势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两支兵马朝封山而去,前面只要六七百人,后面黑压压的上万人,始终间隔着一段距离。
两个时辰后,庞孝泰看看身后的僚兵,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东倒西歪,完全不用伪装,便可以看得出来是一支败军。
“兄弟们,坚持住”,庞孝泰大声呼喊道:“前面不远就是封山城,就这样跑进去,不能歇”。
僚兵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双腿就如同灌铅一般沉重,若是换做其他人,一定对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破口大骂,甚至于反抗,哪有连续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掉队的人都有上百人了。
但是庞孝泰不仅是白州的刺史,更是白州僚人的酋长,威望很高,一众僚兵只得挣扎着起身,咬牙继续沿着官道前进。
终于,来到封山城外。
眼看着稀拉拉的数百根火把由远而近,守城的叛军急忙上报。
原来的刺史府,现在的大将军府,宁道明一如既往地饮宴,堂中美人翩翩起舞,宁道明醉醺醺的一脸笑意,好不快活。
“报,大将军,城外来了数百人,不知身份”,城门校尉急忙来报。
宁道明闻言一顿,打着酒嗝问道:“多、多少人?”
“数、数百支火把,至多不过千人”,城门校尉有些迟疑的说道。
“才几百人,这么惊慌作甚”,宁道明摇晃着酒杯,嗤笑道:“兴许是那个俚僚部落来投奔我了,快去核验身份,把领头带过来,我看看是谁大晚上的过来”。
城门校尉立即领命而去。
这时,城门处,也已经核验身份,竟是白州庞使君,城门校尉急吼吼的赶来,听完庞孝泰的话后,不敢耽搁,立即开城,引庞孝泰等人入城。
“本官要见大将军,快快带路”,庞孝泰沉声道。
“报,大将军,白州庞使君回来了”,城门校尉去而复返。
庞孝泰踉跄冲进来,“大将军,宁纯的援兵来了,我白州僚兵仅剩这五六百人了……”。
宁道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将手中酒杯扔一旁,急忙下座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今日末将攻城之时,南合州宁纯忽然从背后杀出,东罗城的唐军也冲出来,末将腹背受敌,伤亡惨重,两千五百白州僚兵,仅剩下五六百人了”,庞孝泰低头啜泣道:“还请大将军发兵,我定要手刃宁纯,为我族儿郎报仇”。
宁道明听完后一脸惊骇,但也没有怀疑,毕竟宁纯发兵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而且庞孝泰所言也没有破绽。
“庞兄不要着急”,宁道明安抚道:“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你先下去歇息,安抚一下余部,待我谋划一二”。
“来人呐”,宁道明对左右吩咐道:“赏一百坛酒,三百斤肉,让白州的兄弟吃饱喝足”。
庞孝泰嘴角一抽,只得拜谢。
“冯大”,等庞孝泰下去后,宁道明看向迷迷糊糊的冯暄,“宁纯那厮有些本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尽管宁道明目中无人,对宁纯这位叔父没有半点尊敬,但是对于宁纯的本事他还是认同的,毕竟宁纯是他钦州宁氏唯一一个游历中原并在太学进修的人才。
加一天班,头昏脑涨的,真不知道写了一些什么,明天好好调整一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