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高冲招抚岭南,有承制拜授之权,便任命宁纯代理越州刺史。
没想到宁纯在越州干出好大一番事业,不仅开州拓地,整出一个姜州,使得越州大治,政绩评为岭南第一。
只是没过两年,越州的繁荣便招来摘桃子的人,改朝换代并没有影响到宁长真在岭南的地位,他听从侄子宁道明的甜言蜜语,便举荐宁道明接任越州刺史。
身为岭南三大酋长之一,宁长真亲自保举,李渊自然给他这个面子,任命宁道明为第二任越州刺史,宁纯则调任南合州刺史。
这对宁纯是极其不公平的,南合州可谓是穷乡僻壤,山林多,耕地少,俚僚汉蛮杂居,宁纯也不抱怨,闷头继续在南合州苦干。
现在宁道明之所以胆敢起兵造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越州富庶,兵甲充裕,只是李渊所托非人,宁道明这厮硬生生将好好的越州祸害得一塌糊涂。
进入越州地界后,宁纯便是心情低落。
当年他雄心壮志,在越州撸起袖子加油干,身为岭南名士,亲自下地耕种以劝课农桑,也曾自掏腰包建立州学,并且亲自教授圣贤书。
那时候的越州,欣欣向荣,一片大治景象,虽不说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但也是稳定发展。
但是现在,随处可见的荒地,宁道明大肆征兵,导致田地荒芜,三万越州兵一去不回,更是让越州百姓惊惶不安,毕竟三万越州兵,有他们的父亲兄弟。
大军一路行进,完全没有遇到抵抗,高冲知道宁纯在越州颇有名望,便打出宁纯的旗号,让宁纯出面安抚地方。
进入越州第一天,便是招抚大廉、安昌两县,这两个县的县令一听宁纯之名,毫不犹豫的开城归降,人的名,树的影宁纯虽是调离越州,但是越州百姓依然将他铭记在心。
宁道明并不大才,只善浮夸享乐,所任命的县令以及守将同样也是这个德行,眼见朝廷大军到来,再有宁纯出面劝降,那开城都不带有丝毫犹豫,可见宁道明有多么不得人心。
第一天便是招抚两县,这使得高冲等人心情甚是舒畅,当晚便在安昌县庆功。
然而宁纯似乎隐隐有些忧虑,见高冲看过来,当即说道:“明日所到大都县可就没有今日这般顺畅了”。
高冲收敛笑意,不置可否,“你觉得宁道亮会据城死守?”
“死守也不一定”,宁纯也是有些摸不准,只是说道:“宁道亮这个人比其兄要难缠一些,宁道明虽是名声大,但只不过是占据宁氏二房嫡子的名头,多年来挥金如土,到处结交俚僚蛮汉,才有这些许名声”。
说到这里,宁纯言语一顿,饮下一杯酒,摇头叹道:“宁道亮则不然,他自幼不受重视,但我深知他这个人,善于隐忍,并且心思阴狠,绝非善类,名虽为亮,但是他所做所为并不光亮”。
高冲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具体说一说”。
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些表面上的资料。
宁道明之父名叫宁贙,宁贙是宁猛力的次子,也就是宁长真的胞弟,也就是宁氏二房。
宁贙体弱多病,并没有出任职官,只是隋文帝看在钦州宁氏的份上,赐予正议大夫的文散官。
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胞弟,宁长真很是关爱,这或许也是宁长真大力支持宁道明的原因之一吧。
宁贙在大业三年便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五岁,生有两子,嫡长子宁道明,庶次子宁道亮,宁道明自幼顶着宁氏二房嫡长子的光环,那是典型的纨绔贵公子的做派。
然而宁道明的生母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僚人女子,这嫡庶二子的成长经历可谓是天差地别。
嫡长子宁道明性格张扬,好奢华,庶次子宁道亮则是性格阴鸷。
宁纯见高冲相问,也是脸色复杂。
“这事其实难以启齿,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宁道亮的生母是七星垌的人,七星垌很是贫瘠,当初他的母亲被其舅父卖到县中为奴,宁道亮的舅父行为无状,早年间屡次欺辱其母,后来宁道亮出生,他那泼皮舅父上赶着巴结,结果……”。
说到这里,宁纯不由得打个寒颤,咬牙同痛声道:“真是禽兽行径啊”。
“结果宁道亮长成后竟将其舅父刺杀,并将其尸体烹食……”。
听得这话,在场众人浑身一颤,只觉得食案上的肉食令人作呕。
庞孝泰瞪大眼睛,“敢如此、如此……”,庞孝泰这种以亲族为重的柔顺老实人,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高冲皱眉道:“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变态啊”。
“所以说宁道亮现在守着大都县,一定不会轻易臣服”,话题回到招抚州县上,宁纯继续说道,似乎不愿意再提及宁道亮的禽兽之举,他向来自视是儒生名士,出自临淄宁氏,亦是名门,但这种禽兽却是他侄儿,实在令他感到恶心。
高冲微微点头,“这种心理扭曲的人,指不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惊骇之事,大都……先不要动,我们先去合浦”。
宁纯闻言直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等其他州县全部招抚,大都县独木难支,一定有办法应对”。
“希望如此吧”,高冲轻声道。
照宁纯所言,宁道亮自幼便是生活在阴暗处,性格阴鸷偏激,这种人行事可能完全没有逻辑可言,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
本是一场庆功宴,庆祝轻松招抚两县,但在听闻宁道亮的故事后,再无那个氛围。
高冲也和宁纯商定,明日午时出发,直奔越州的治所合浦县,先把这个富饶的州治招抚,再来对付大都县宁道亮。
只是有时候既定的计划始终是赶不上计划,翌日一早,高冲还没有洗漱完毕,便只见跟班之一的高侃急匆匆冲进来。
“允直你这怎了?”见高侃脸色涨红,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高冲好奇问道,高侃可是稳重性格,一般不会如此无礼。
高侃平复一下,便是急忙说道:“钦州刺史宁洄藻到合浦了”。
高冲一顿,继而大怒,直将手中的自制牙刷摔在地上,“他好大的胆子,他想作甚?”
刮台风了,呼呼的,可别把我这一百七十斤的瘦子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