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从招抚到平叛(1 / 2)

第563章 从招抚到平叛

听见兄长的话,庞孝节也是非常无奈。

只凭这短短几句对话,便可以看出庞孝泰的性格。

一会儿说宁氏势大,难以彻底剿灭;一会儿说朝廷坐拥天下,小小宁氏难以抗衡。

可见庞孝泰完全没有主见,只是随他人看法而动摇个人的观点。

“大哥,宁氏再怎么强横,也只是困居岭南这一隅之地,现在高经略代表朝廷坐镇岭南,宁氏若继续这般无礼不恭,迟早生祸。

突厥那般强盛,二十万大军压境,结果如何?高经略略施小计,便将其逼退,宁氏比之突厥如何?”

庞孝节在一旁郑重其事的问道。

庞孝节一怔,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自是不如”。

“突厥颉利可汗何等人物,他都斗不过高经略,你凭什么以为宁长真这个将死之人可以全身而退?”庞孝节继续追问道。

“将死之人?”庞孝泰只听到这四个字,“什么意思?”

庞孝节看看左右,附耳说道:“据可靠消息,宁长真身体不行,恐离大去之日不远矣”。

“什么?”庞孝泰猛然色变,“这怎么可能?”

宁长真威压岭南数十年,白州庞氏自庞孝泰的爷爷辈便是依附于宁长真,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是把庞孝泰给震惊到了。

“怎么不可能”,庞孝节言辞凿凿的正色道:“人生七十古来稀,那宁长真多大年纪了,快八十了吧,不死还能活几年。

宁长真一死,你觉得宁洄藻还能抵抗高州冯盎和泷州陈龙树?更何况还有高经略在后面,我实话跟你说吧,大哥你若是继续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迟早会给庞氏带来祸端,朝廷……容不下三心二意之人”。

听得这话,庞孝泰身子一颤,直接瞪眼道:“屁话,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庞孝节没有理会,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庞孝泰迎着庞孝节的目光,只是摇头一叹,“二郎你还年轻,不知道宁长真的手段,我家三代依附于宁氏,若是宁氏不死,等朝廷大军退去后,宁氏岂能轻饶我家”。

“那就彻底把宁氏打死,甚至于取代宁氏”,庞孝节一拍案桌,怒喝道:“总之一句话,朝廷,高经略,不会再容许大哥你做那糊涂事,一旦再犯,则罪同谋逆”。

庞孝泰沉思良久,继而深深地看一眼庞孝节,“便依二郎之意,如果开战,庞氏全力……平叛”。

说出这句话后,庞孝泰只觉得浑身一松,然后疲惫的挥挥手,“下去整军吧”。

庞孝节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营房里,庞孝泰一人独坐,良久,只是脸上泛起苦涩,手中把玩着白州刺史的印纽,轻声呢喃道:“只知我优柔寡断,殊不知当家不易啊,左右逢源,也是左右为难啊”。

庞孝泰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刺史,一个合格的大酋长,他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白州安定,但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他没有野心,没有心思称王称霸,也没有心思去加官进爵,只想使得白州稳定繁荣。

朝廷势大,宁氏何尝不强,岭南这个地方,千百年来便是实行羁縻之策,庞孝泰看得很透彻。

别看现在宁氏对朝廷不敬,但是一旦宁氏表示臣服,继续上贡称臣,钦州,以及岭南西部,依旧是宁氏称霸,到时候朝廷依然承认宁氏的地位,甚至会对宁氏家主加官进爵,这就是羁縻之策。

朝廷,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面子而已,庞孝泰可以断定,一旦宁长真上表臣服,朝廷一定既往不咎。

到那个时候,白州庞氏将何去何从,如何应对来自于宁氏的打击报复,庞孝泰很是忧虑。

至于庞孝节的意思他很明白,左右逢源乃是大忌,但他何尝不是左右为难,他是家主,他是白州俚僚的大酋长,他是白州的刺史,他顾虑的不仅是现在,更有将来。

既然二郎如此表态,那便陪他豪赌一把,拼尽全力把宁氏打残,若真有高州冯氏和泷州陈氏相助,或许真能实现。

庞孝泰心底已经打定主意,他虽是优柔寡断,但那是面对亲族生存的问题,不得不慎重。

现在既已决定,那便殊死一搏,毕竟他庞孝泰可以坐稳白州大酋长之位,不仅是因为他性格宽仁,受人尊敬,更重要的是他这一身勇力。

庞孝泰心神通明,念头通达,当即起身,“来人,着甲”。

片刻后,顶盔贯甲,腰悬横刀的庞孝泰大步走进营中,看着整军备战的白州僚兵。

庞孝泰登上将台,朗声笑道:“儿郎们,这次倒老带你们建功立业,等回到白州,畅饮三日”。

倒老便是俚僚对于大酋长的称谓。

一众僚兵纷纷拍着胸脯呼喊,战意高昂。

唐高宗龙朔二年,二月,高句丽,蛇水之畔,大雪纷飞。

来自岭南白州的五千僚兵,全军覆没于此。

白州刺史、僚兵大酋长庞孝泰率领十三个儿子战死沙场,壮烈殉国,何其雄壮。

现在的庞孝泰同样可以。

老实人一旦发怒,要不你跪下,要不我躺下,或许便是如此。

世人皆说庞孝泰怯懦柔顺,可他偏偏满门忠烈。

白州、南合州两州兵力,再加上高冲的经略府卫队,合计一万三千人,从安昌县出发,直奔合浦县。

一路上,高冲已经看出庞孝泰的变化,先是给人感觉是小心翼翼,就好像学堂里的学生唯恐夫子点名一样,但如今已是昂首挺胸,一往无前。

对此,高冲只是会心一笑,对其身后的庞孝节点头一笑,这庞氏兄弟二人,可堪大用。

“经略,先前我在合浦时,合浦军府的统军莫仲文颇为忠义,屡次协助我安抚僚民,如果宁洄藻拒不配合,或可从莫仲文这里寻找契机”。

队伍行进中,宁纯打马追上高冲,在一旁献计道。

“莫仲文……”,高冲微微颔首,“我知道这个人,莫家在越州也是大族,其兄莫伯武,曾是前隋徐闻郡丞,有些文名,听说是死于海难?”

宁纯面露惊诧之色,大为佩服,他不知道高冲手握岭南威凤卫,见高冲对于岭南各州县的大族如此熟悉,心里也是升起一丝丝敬畏。

外官主政一方,最大的难处便是不熟当地民情,以及当地宗族的势力分布,尤其是岭南这等蛮荒之地,可高冲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对岭南州县如此熟知,由不得宁纯如此惊诧。

“经略真是洞若观火”。

宁纯点头称赞道:“正如经略所言,越州以莫氏为最,前隋大业三年,改合州为合浦郡,后因辖县太多,便析置徐闻郡,以隋康县为治所。

莫仲文之兄,莫伯武便是第一任郡丞,后来莫伯武渡海前往珠崖郡时,遭遇飓风,船毁人亡”。

说到这里,宁纯颇有些感慨,“要说这莫氏兄弟,真是这越州一等一的人物,只可惜莫伯武,文采风流,年仅二十便葬身海底,天妒英才啊”。

听得这话,田阳明在一旁惊讶道:“这名叫莫伯武,竟是文采风流?那这莫仲文难道好武?”

宁纯点头笑道:“正是,兄弟二人,名武者好文,名文者好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