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庞孝泰,一州之地,更是当地大酋长,那起码也是县公起步啊,当年宁长真伴随杨广北征高句丽,南伐林邑,最终爵封钦江县公。
只是从武德末年开始,朝廷对于爵位的控制也越来越严了,到后期更是如此,对于爵位的控制更加严格。
在原本轨迹上,薛仁贵大败九姓铁勒,赫赫威名,最终也只是平阳郡公,裴行俭威震北疆,最终爵封闻喜县公,高侃生擒突厥车鼻可汗,东征高句丽,最终爵封平原郡公。
现在已经开始有这种势头,不过高冲已然是国公,在大唐政局稳定时期,他这个国公之爵,已经到顶了,除非……
高冲摇头一笑,抛却杂念,直接安排田阳明等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这一次,新任番禺军府的统军庞孝节也将同行。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广州的军权在于庞孝节,市舶司的海贸在于田阳明。
这两人一文一武,将是高冲在广州的臂膀,至于秘书处,依旧是那四位少年。
庞孝泰率领一众属官恭送高冲车驾离境,水鸣军府的统军刘衍昌也在其中。
看着高冲前呼后拥千余人浩浩荡荡前行,打出的旗号甚是骇人,经略使、大都督、大将军,刘衍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他其实和庞孝泰也是一类人,并无多少野心,对朝廷也没有反心,只是前提是朝廷势大。
一旦出现宁长真那样威震岭南的人起兵造反,如庞孝泰、刘衍昌这等人,顾忌身家性命,一定是乖乖响应,绝不敢有“平叛”之心。
刘衍昌也是听到宁道明兵败身死,他才敢领兵入城,杀害白州司马庞大纪。
只是看到现在高冲如此威势,刘衍昌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朝廷仅凭他这一封似是而非的举报信,真的会处理高冲和庞孝泰吗,这一点刘衍昌心里也是没谱。
“倒老,经略使就这么走了?”庞孝泰身边的人一脸茫然,“那刘家……”。
庞孝泰烦躁的摆摆手,“经略使既然未做安排,那一定是有他的用意”,转头看见另一边脸色阴晴不定的刘衍昌。
庞孝泰心里再次泛起恨意,狠狠地瞪他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早在队伍出发之前,庞孝泰便已经叮嘱庞孝节,沿途多献殷勤多打听,看看经略使对刘家是怎么处理。
庞孝泰现在心里也不慌,毕竟他这也算是在“朝中”有人了,只要庞孝节在高冲身边做事,那经略使没有道理不帮他庞家。
反观刘衍昌,他心里惶惶不安的原因就是在庞孝节升官之后,那庞家二郎,往日不过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现在竟是连升数级,摇身一变也成为军府的统军了,
番禺军府属于上府,级别更在他这水鸣军府之上,这就使得刘衍昌开始坐卧不安。
但是很快他这种不安就可以消失了,因为对岭南众臣封赏的圣旨发出的第二天,兵部就收到了来自水鸣军府的奏报。
白州刺史庞孝泰附逆从贼?经略使高冲涉嫌勾连反贼,意图不轨……
兵部尚书杜如晦看到这本奏报当场便是失笑,已经将奏报揣进怀里,径直前往甘露殿。
杜如晦身为兵部尚书,对于岭南平叛的经过,可谓是一清二楚,庞孝泰及时醒悟,立有大功,圣人不仅没有惩戒,反而封一个轻车都尉的勋官,这就足以说明情况了。
这位刘统军竟还不知死活的从这一点来攻讦庞孝泰,甚至牵连到高冲,难道他不知平叛细节?
想到这里,杜如晦脚步一顿,拧眉沉思良久,然后摇头笑道:“好一个高攸之……”。
“如晦,你在这里作甚?”。
房玄龄正从甘露殿出来,便是看到杜如晦负手在宫墙之下若有所思。
在原本轨迹上,杜如晦在贞观四年病逝,房玄龄在贞观二十二年病逝,也就是在杜如晦死后,房玄龄还活了十八年,但实际上房玄龄还比杜如晦年长六岁,杜如晦寿仅四十五,房玄龄寿有六十九。
“玄龄兄”,杜如晦拱手一礼,他们二人私交甚笃,私底下向来以表字相称,“愚弟正要面见圣人,只是这有一个事有些摸不准,你来看看”。
当即将房玄龄引到一边,从怀中掏出刘衍昌的奏报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看罢也是愕然失笑。
“玄龄兄,你说这高攸之是什么意思?”杜如晦也不忌讳,直接问道。
房玄龄扬了扬手中奏报捻须笑道:“你敢说高攸之不知吗?他绝对知道,但在先前的奏疏中对于刘衍昌只字不提,这明显就是坑人嘛”。
“那依玄龄兄看来?”杜如晦直接问道。
“刘衍昌?跳梁小丑罢了,既如此,便遂了高攸之的意吧”,房玄龄拍拍手中奏报,负手笑道:“那白州庞氏看来是时来运转咯”。
杜如晦也是这个意思,当即点头笑着,“来,随我同去”。
二人联袂而行,房玄龄迈步走着,负手看着天边晚霞,颇为感慨,“当年我在隰县草庐之时,从未想过今日啊”。
杜如晦闻言失笑道:“这么说来,当年我赋闲家中,也没想过今日可与宰相同行啊”。
二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甘露殿中,李世民的表现就跟二人先前一样,将那奏报随手扔到一旁,没好气的说道:“这刘衍昌莫不是来惹人开心的吧”。
杜如晦也是笑道:“那陛下觉得应该如何处理?刘衍昌污蔑上官,要不要臣从兵部下令斥责一番”。
李世民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有意无意的瞥他一眼,冷哼道:“若只是斥责一番,回头高攸之那厮指不定怎么跟朕喊屈,既然你也说是污蔑重臣,那岂能轻饶”。
说完之后,李世民让张阿难寻来岭南相关的图册,对照查看良久,直言道:“这个水鸣军府存在已有百年了,只怕是从上到下已经姓刘了。
传旨,裁撤水鸣军府,罢刘衍昌统军一职,兵部有司,在建宁择地另设军府,军府一应官吏,着兵部铨选,中书即刻颁行”。
房杜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应诺。
那刘衍昌算是彻底栽了,这完全是自寻死路啊,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高冲什么事也没有,回头皇帝还得安抚一下,刘衍昌可就亏大了,不仅罢官去职,连水鸣刘氏掌控百年的军府也将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