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族作为草原上的势力并不弱于铁勒人,契丹八部已经在隋末时形成部落联盟,共推大贺氏为大酋长,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贺摩会作为第二代大酋长,雄壮有威名,在草原上也是颇有名声,时健啜虽然没有见过,但至少也是听过大贺摩会的名字。
“正是家父”,大贺窟哥点头一笑。
“原来是契丹少酋长”,时健啜心里一惊,然后伸手向一边,示意入座,问道:“你父亲的名声我也是听过,我们铁勒人跟你们东部的契丹人向来少有联系,互不侵扰,现在你们为什么帮助凶恶的突厥人?”
大贺窟哥小小年纪,但是并不怯场,闻言只是笑道:“谁说我们契丹人是来打铁勒兄弟的?我们都是兄弟,不是吗?”
时健啜一愣。
大贺窟哥也是脸色渐渐肃然,“我父亲让我来告知同罗首领,明日子时,共击突厥人”。
时健啜一惊。
大贺窟哥继续说道:“我知道同罗首领有疑惑,但你要知道,饱受突厥人压迫的部族,不只有你铁勒人,还有我们契丹人,还有奚人,还有靺鞨人,突厥人贪得无厌,索取无度,现在真珠可汗在漠北起兵反抗,我们东部各个部族无不拍手称快。现在正是覆灭突厥,争取自由的绝佳机会”。
时健啜一脸凝重,“你让我怎么信你?”
“不需要信”,大贺窟哥很是自信的说道:“明日子时,但见突厥大营乱起,我契丹勇士杀得突厥人狼狈逃亡的时候,相信同罗首领自然有决断”。
“好”,时健啜拍手称赞,“就凭你这句话,我信你”。
然后一脸欣赏的看着大贺窟哥,“窟哥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识,很是了得啊”。
大贺窟哥傲然一笑,“若是怕死,怎能称得上勇士”。
“好”,时健啜再次拍手叫好,略一思索便是问道:“窟哥你可有女子?”
大贺窟哥闻言一愣,然后摇头一笑,“还没有在草原上闯出威名,不要女子”。
“有志气”,时健啜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前途无量,当即直说道:“草原汉子也不藏着掖着,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五,她可是我们铁勒的明珠,就像月儿一般亮丽洁白,我要将她嫁给你,你可愿意?”
大贺窟哥彻底愣住,反应过来后,皱眉问道:“首领觉得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共击突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时健啜这时则来兴趣,反问道。
“若是,我为大局思量,现在便可同意。若不是,则需要回禀我父,由他来决定,你我两部是否联姻”。大贺窟哥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听到这有理有据的话,时健啜更加满意,直接说道:“我明确告诉你,不是,你回去跟你父亲说明情况,我愿意跟他结为兄弟,你我两部永远是兄弟”。
大贺窟哥欣然应诺。
亲自送大贺窟哥离开营帐后,时健啜兀自点头称赞,“这个少年,以后一定是草原上的雄鹰”。
真如时健啜所言,在原本轨迹上,大贺摩会投奔大唐,赐姓李氏,即李摩会,授左屯卫大将军。
贞观七年,李摩会病逝,其长子大贺窟哥继任契丹大酋长之位,其次子时年十四岁,承袭余荫,因父荫,担任左屯位将军,赐姓李,取名李范。
而大贺窟哥则在东北继续统率契丹八部,太宗东征高句丽时,大贺窟哥奉命从征,因功授予左武卫将军。
后来太宗在契丹故地设立松漠都督府,由大贺窟哥担任第一任松漠都督,兼任左领军将军,爵封无极县男,赐姓李,即李窟哥。
大贺窟哥离开同罗部后,一路向西绕行,绕行数十里后,再折返向南,转而向东,这是他父亲大贺摩会和阿会苏支等人商议后的计策,在最大程度上避开突厥游骑,确保安全无虞。
只是大贺摩会等人终究是低估了突利小可汗的智谋,突利小可汗虽然性格暴戾恣睢,喜怒无常,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突利小可汗确实有些头脑。
突利小可汗崇慕汉家文化,一直以来对于中原的经史典籍爱不释手,他也确实颇有天赋,那些枯燥乏味的经史,他读起来甘之如饴。
长年累月下来,自然而然也从书籍中获取到一些智慧。
从另一方面来说,当年颉利可汗野心勃勃,强势的夺走可汗之位,年仅十八岁的突利小可汗势单力薄,身仅有一些父亲始毕可汗的亲信在支持他。
在这种情况下,突利不仅没有受到颉利可汗的迫害,还侧面的逼迫颉利可汗不得不封他为小可汗。
这也足以证明突利小可汗肯定不是废物,虽不是智计过人,但至少也是颇有头脑。
论起这种心理层面的谋划,中原读书人远胜于契丹人,饶是大贺摩会有些智谋,但也架不住突利小可汗这个熟读经史典籍的汉化突厥人啊。
更何况自从出征以来,突利的心里便是对大贺摩会等人多有提防,现在兵临漠北,突利更是万般小心。
驻营之后,突利召来心腹大将,“天黑之后,你派出五百轻骑,从营地四周向外延伸至五十里,往复巡察,但见可疑人等,可先杀之”。
突利的意图也很明显,其目的便在于切断周边的联系,唯恐契丹人暗通漠北叛贼。
而大贺摩会等人只以为绕道而行便可以躲过游骑,也是对突利有所轻视。
年仅十八岁的大贺窟哥仰头望天,看准方向便是纵马狂奔,心中也是激荡不已,终于可以反抗突厥暴政,大贺窟哥心里畅快极了。
忽然,大贺窟哥脸色陡然一变,急忙勒马停住,并且迅速将腰间水袋塞进战马的嘴里,拍拍战马的头颅,一同爬伏在地上。
只见远处山坡上,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十多个黑影正在快速的移动。
大贺窟哥把伏在地上一听,清晰得听得到马蹄之声。
“这是、突厥人?”大贺窟哥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缓缓摘下弓矢静静地等候着。
他心里也清楚,若是正面对抗,他定量命丧于此,现在唯有祈祷突厥人不来这处山凹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