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树木,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同时,又有一种特别恐惧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乔知之的惧内,是很多年的毛病了,一时间想要改掉是很困难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自己的夫人,唯恐有什么做得令夫人不满的地方。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屡屡被夫人抓住把柄,施以体罚。
这一次可不得了,他当初为了免祸,决意将窈娘献给来俊臣,为此甚至不惜和卢氏翻脸,这本就已经惹得卢氏怒火冲天了。后来入狱之后,一天之内就将卢氏的兄长卢衡等人招供了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乔家的宅子里,都算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以卢氏的性子,乔知之知道自己想要逃脱重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的乔知之已经失去了官爵,又在神都城内落下了很不好的名声,凭着自己的双手,想要养活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沦落到不得不倚仗自己的妻子过活的地步了,若是没有了卢氏,没有了卢氏背后豪门卢家的接济,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在门口彷徨了好一阵子之后,乔知之还是只能收拾情怀,抱着一种悲壮的心情走进了自家的院子。进门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论夫人如何打骂,他绝不还口。这一次,即使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再讲求什么面子了,该跪就跪,该磕头都磕头。反正以后想要在官场上复出,已经是不大可能了,这面子要不要,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刚进门,乔知之立即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府裏面的家丁、养娘等人,各自排成了一排,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那情形,似乎在专门迎候他的回归一般。
而那两队人中间,放着一个小杌坐,当乔知之看见杌坐上坐着的那人的时候,忍不住又是一阵心跳。原来,那人正是卢衡!
这几日,乔知之和卢衡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回,可是他们二人在牢里的境遇还是大不一样。乔知之几乎没受什么委屈,就连手镣脚铐都没有戴,而卢衡则是吃了不少苦。好在后来来俊臣被其他的案子分了神,才没有来得及继续折磨他。
看着“难友”乔知之缓缓地走进来,卢衡冷笑一声,道:“乔知之,我等你很久了!”
也许是实在气不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卢衡竟是对着乔知之称名道姓,没有一丁点的客气。
“原来是大舅兄——”
“别套近乎了!”卢衡不耐烦地打断:“我没你这样的妹夫,我妹妹也没你这样的丈夫。昨天我妹妹就自己回娘家住了,以后她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张和离文契,就劳烦你画押吧!”
说着,卢衡轻轻挥手,便有人端了一张文契和文房四宝过来。
乔知之顿时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卢氏竟是一点悔过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要和他和离。
“还有,这些下人都是我妹妹陪嫁过来的,我方才已经问过了,他们都愿意回到我们卢家。作为他们昔日的主子,见到他们主动相求,我也不好做得太过绝情,就应下来了。你若要什么仆从,就自己去买吧!”
一听此言,乔知之忽然感觉头脑一阵发晕,胸口一热,嘴裏一甜,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卢衡,你休要太绝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