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弋特勒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这种诧异的眼神,也不以为意,只是略略一笑。那云特勒却有些不耐烦了,道:“喂,让你去把你们那个什么什么王的叫出来呢!”
若是方才,张易之听见这说话口气,定然大怒。这会却十分的平静。原因无他,这十五岁的小孩子,就敢带着这么点人孤军深入大周的地盘来接人,实在是令人不服不行。这种人,就算个性跋扈一些,也值得张易之让他们三分,因为他们本就是有胆识、有本事的。
张易之也不答话,回身过去,来到武延秀的马车前,道:“大王,您也听见了,这两位突厥的领兵特勒,想要见见您,不如您就下车来和他们见个面吧!”
裏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张易之凑过去细细一听,却忽然没了动静。张易之苦笑一声,只好耐下性子略略等了一会子,却一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把掀开车幔。
果不其然,车内的角落里,武延秀正搂着几个侍女,在那里瑟瑟发抖呢!他的面色固然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那脸上浓密的胡子也是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张易之却不淡定了,这小子这个反应,事实上已经很丢汉人的脸了。这时候他再回想一下方才那云特勒的嘲讽之言,居然觉得很有几番道理。当下,他怒了,一把跳上车子,上前揪住武延秀,就往外走。
那几个侍女自然是一片慌乱,嘴裏发出一阵一阵的尖叫,却不敢阻挠张易之。而武延秀也是杀猪一般大叫:“张易之,你想要作甚?”
张易之一边拖着这厮往外走,一边冷哂道:“大王,你两位小舅子前来探望你了,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你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那武延秀哪管他什么小舅子大舅子的,他这人胆小如鼠,听得突厥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就害怕得要命,更不要说见什么突厥人了。情急之下,他破口大骂起来:“张易之,你是什么东西,孤王要见谁不见谁,自己不能做主吗,难道还要你来替孤王决定?快把孤王放开,不然的话——”
张易之一阵无语。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老婆当初还曾经被这鸟人死缠烂打地追求过一阵子,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啊!这种人,实在是连情敌都不配当。
“不然你想怎么样?”张易之手上和脚上并不放松,嘴裏也毫不客气。
武延秀顿时噎住。他虽然是堂堂郡王,爵封一品,但真要论起来,就算是当初在神都的时候,都不能把张易之怎么样。更何况,他如今就要入赘阿史那家族,成为突厥人的女婿。
霎时间,武延秀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也没有挣扎,只是软软地挂在张易之的手臂上,任由张易之将他夹在腋下,向前行去。
旁边的那些士兵还有宦官看了这哥们的样子,再想一想方才那个云特勒不客气的语气,都是羞赧不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位,实在是怂得没法治了。
不一会,张易之就将武延秀拖到了两位突厥特勒的面前。那两人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那弋特勒的眼神里,满是嘲弄之色,看他的样子似乎想笑,但大概是想起眼前这厮是他的未来姐夫的缘故,只能强行忍住。但那轻蔑的神色,是任谁都能一眼看穿的。
那云特勒的神色则不像是嘲讽,而像是愤恨。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张俊脸上布满了怒色。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简直就像是要喷出火来。大概,他和自己的姐姐关系更好一些,对于眼前这个窝囊废,就更加要看不惯一些。
“你给我站起身来!”那云特勒手上马鞭一扬,发出一声渗人的“呼——”,嘴裏厉声喝道。别看他年纪不大,喊声也没有多大的威势,那形象看起来,却殊为可怖。
武延秀何曾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人。想当初在神都的时候,人都说他那位姑祖母厉害,但他姑祖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见如此暴跳如雷的。武延秀毫不怀疑,只要他的反应稍稍迟了一点,那云特勒手中的马鞭,立即会落到他的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短时间内无法抹去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