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个身影渐渐消失,那弹琴女子蛾眉紧蹙,也不知引动了什么心念,幽幽地叹一口气。
她身后的那个婢女模样的女子忽然走上两步,道:“小娘子,你为何叹息?”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开口,居然也是纯正的汉语,其流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那弹琴女子。
“你说,这世上的事情,为何总是这样,处处都充满了缺憾?红颜往往薄命,俊才往往多舛。方才那男人,是我这一辈子见过长得最为俊美的了,偏偏却是一个聋哑之人,哎!”
她的语气萧索,遗憾之意,映在她那张绝美的面孔之上,令人一见心碎。
那婢女忽然摇摇头,道:“小娘子,你还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了。方才那男人,是不是哑巴我不敢肯定,但他绝不是一个聋子!”
“哦?”弹琴女子神色略略一动,回过头来:“你为何如此肯定?”
“小娘子你想想,他若是个聋子,又怎么会远远的被你的琴音吸引过来呢?他方才欣赏你琴音的时候,那专注的神情,你没有看见,我却是看见的。别的能作伪,这个做不得伪。我相信,他不但能听见你的琴音,而且颇识音律,所以才会如此沉醉!”那婢女从容地说道,秀美的眉目间闪动着灵慧的光泽。
那弹琴女子听得这话,理解地点点头。旋即,她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对,方才是你先说他是个哑巴,还很有可能是个聋子的,怎么现在又——”
那婢女淡淡一笑,道:“小娘子,你还太年轻了,不知这世道人心险恶。这人大清早的出现在这裏,本就突兀。还有,在这黑沙城,几乎人人都将皮鼓之类的当作主要的乐器,你的琴曲,能听得懂的简直凤毛麟角,能发自内心欣赏的,恐怕更是寥寥无几了,这人却能欣赏,而且欣赏得如痴如醉,可见他的身份也非同寻常。这样一个人,面对四个人的围攻,却一直隐忍,绝不爆发,可见他的心机是如何的深沉。虽然我们说的是汉语,难保他一定听不懂,为了消除他的疑虑,我只好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了。否则,万一他以为咱们看出什么来了,要对你不利,就麻烦了。你阿爹,现在正随着可汗在松谟那边打仗呢,鞭长莫及,难以保护住你。而那四个人,你也看见了,没有本事不说,还如此跋扈,根本就指望不上!”
弹琴女子听得惊讶不已,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婢女,久久不语。她的心思单纯,被这婢女的这一番话,震得十分厉害。
良久,她才轻启丹唇:“那么,咱们也该怎么办呢?”
“不管那人接近我们的企图是什么,咱们都应该先下手为强,主动去调查一下他的来历,了解一下他有什么企图,才好对症下药!”那婢女断然道。
弹琴女子有些迟疑:“可是,人海茫茫,咱们到哪里去把这人给找出来呢?”
那婢女笑道:“这人长相如此出众,若是久居黑沙城的,肯定早已经大名远扬了。就好像,在这黑沙城里,大家提到突厥第一美人,首先想到的,定然是小娘子你一样的。既然我们并没有听说过这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此人本就是新近进入黑沙城内的。要么是前些日子大汗从各地调来的兵将,没有南下的,要么是各国来的使节,或者是一些过往的商人。咱们只要沿着这几个方向去查找,定能访查出结果来。”
顿了顿,她忽然收敛起笑容,喃喃地说道:“这人的面貌,我感觉十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这次让小娘子和他邂逅,未始不是一份缘法呢!”
弹琴女子轻轻地叹气,没有说话。她今天,已经连续七八次叹息了,愁肠百结,芳心之内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怅忡。
与此同时,王雪茹和武裹儿二人,正承受着这许久以来,最大的一次压力。
今天一大早,阙特勒便来拜访,道是要为昨晚不小心让张易之醉酒的事情道歉,被这两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