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这样,武则天还是觉得,这人数恐怕还是多了点。想当年,太宗皇帝就是领着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八骑,就杀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完成了当年“玄武门之变”裏面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百多人,更是足够完成那样轰轰烈烈的大事了。
只不过,现在太子都已经立下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也不能彻底省去,武则天只好捏着鼻子帮着武显重建了太子诸衞府,还有一些文职的属官。这也成为了今天晚上张易之拯救东宫的最大希望之一。若是从太子衞率府,他搬不来救兵,恐怕只有考虑回头拉着自己老丈人和丈母娘两个人往宫里的一些僻静之所去避一避了。不过,那样一来,东宫的其他人必定要倒霉,更可怕的是,不对叛变者进行反击的话,这个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张易之一路上没有耽搁,便来到了太子衞率府。
这地方是很大的,现在却显得很冷清。也难怪,这本就是为了一千多人而设的,地方可算是极为轩敞,现在就驻扎了一百多人,能不冷清吗?而且,这一百多人,还要分作日夜两班轮换的,现在这偌大的衞率府里,恐怕也就是五六十人,在如此深夜里,五六十人聚在如此大的地方,也难怪会显得异常冷清了。
张易之,没有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那衙门的门口,立即被外面的衞士拦住。
张易之立即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守门的衞士听见了张易之的大名,哪肯相信!要知道,这裏可是皇城,这半夜三更的,除了那位“莲花六郎”以外,哪有外臣会留在裏面的。就算有,这外臣的身边,也必然要跟着不少“服侍”的宦者和宫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否则,这宫闱之中,岂不是要成为他纵横驰骋的勾栏院了?
张易之苦笑,好歹他也是这裏的佐贰,竟然连个守门的都不识得他,把他挡在门外,简直情何以堪!当下,他便问道:“那我问你,如今这衙门裏面,谁在当值?”
那衞士知道能在这皇城裏面自由行走,没有任何束缚的人,都是非同小可的,眼前此人虽然冒充他们的顶头上司,却也绝不是个平凡之人。他也不敢怠慢,如实应道:“今夜乃是我们左衞率吕将军亲自坐镇,还有阮西阳阮校尉也在衙门之中。”
张易之一听太子衞率的率吕云也在,有点小小的惊讶。对于这位顶头上司,张易之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从军多年的老将了,这次太子衞率府重建,武则天把他从羽林军中抽出来,当太子作衞率的率。张易之一向以来接触的,多是文官,自然不清楚此人的情况。不过,从如此深夜,他居然亲自在衙门中坐镇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个做事颇为认真负责的人。看来今晚要从他的手里调动走太子衞率的兵马,并不容易。
至于阮西阳,张易之却是极为熟悉的。想当初,就是他率领着三十名太子衞率的兵士,一路护送着自己来到那黑沙城,然后才有了张易之后来的立功机会。那一路之上,危险重重,全靠着大家齐心协力,才算是坚持了下来。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的感情也变得颇为融洽。若只是阮西阳一个人坐镇的话,张易之还真是有信心说服他的。
“那就麻烦你去把阮西阳阮校尉找来吧,就说有个人自称张易之,要见他,他识得我,会出来见我的!”张易之道。
那衞兵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进去唤人了。不多时,阮西阳在那衞兵的带领之下,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张易之,他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尽管那衞兵先前已经说过,有人自称张易之,他也不过是以为有人以张易之的名义胡闹而已,想不到竟真的是张易之。
“阮校尉,许久不见!”张易之笑道。
“将军!”阮西阳双脚一并,身子挺直,神色肃穆地喊了一句。他没有问张易之为何出现在此,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把他还有他手下那些出身卑贱的士兵统统视作兄弟的人。
张易之见阮西阳还算买账,心下大为宽慰,道:“听说衞率吕将军也在,我正好有事要和他商量,领我进去吧!”
阮西阳重重地应了一声“是!”领着张易之走进了那衙门的大院。那守门的衞兵见了阮西阳的态度,才知道这个“冒充者”居然真的是张易之本人,只感觉喉咙里好像塞了什么一般,说不出话来。
对于太子衞率府的官兵来说,“张易之”这三个字,不仅是大周的国家英雄,更是他们集体的骄傲,因为张易之正是这衞率府的副将。如今的太子衞率府,唯一能够引起别人注意的,也就是张易之这一个人了。想不到,今日他当面相逢,竟然没有认出来。他有些懊丧,这件事,从明天开始,注定要成为别人,尤其是那些护送张易之去过北疆的兄弟的耻笑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