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县衙大牢中的一场盛宴,终于结束了。一群纨绔都醉得不轻,被衙役们搀扶着出了大牢,送回各自府里去了。李忘忧也在赵牢头和狱卒的服侍下,舒舒服服躺倒在崭新的被褥上,呼呼大睡了过去。他那间监房之中,不仅被褥都被崔倬让人送来了全新的,连床榻都搬了进去,甚至还铺上了席垫,摆上了几案。这简直就是堪比旅舍精舍的待遇,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旅舍中绝对不会有客人在里面睡觉,外面还有一群狱卒站岗值守。李忘忧与一群纨绔们酣睡之时,太极宫两仪殿中,李二正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一群朝中重臣商谈着国事。两仪殿,只有少数大臣可以入内和李二在此商谈国事,故举止较为随便。大唐君臣关系,还不像后世朝代那般严苛,等级分明。群臣上朝,都是跪坐在大殿之中的,到了宋代则是站立,没有了座位。而到了鞑子清朝就只有跪了……这便是所谓唐坐、宋站、清跪。两仪殿中,李二与群臣的坐姿就更随意了,盘腿跌坐也行,甚至让内侍取来凭几,斜靠着坐也没问题。李二属于善待手下群臣的皇帝,对于程咬金、李靖这群开国武将,即没有火烧庆功楼,也没有杯酒释兵权,可谓心胸宽大的帝王。众人正商量国事之时,却有宫内内侍轻手轻脚走到李二身旁,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李二忍不住咧了咧嘴。“哈哈,玄龄、如晦,此事你们应该听听。”李二冲那内侍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说给众人听。内侍朝众臣行了一礼,才将今日在长安县县衙发生的事情讲述了出来。等房玄龄和杜如晦听说自己儿子,居然跟着一群纨绔们去大闹县衙,都忍不住面皮抽动了几下。“陛下,臣管教无方,实在惭愧。”房玄龄与杜如晦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向李二请罪。李二倒是笑着摆摆手:“一群少年郎,不值当生气。他们是为何去大闹长安县县衙啊?”后一句是问向那内侍的,内侍连忙回答道:“回陛下,是因为户县李忘忧被长安县下了大牢,所以他们才去闹事,让崔明府放人。”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一听内侍这话,倒是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着急了,全都重新坐了回去。包括长孙无忌在内,都将目光投向了李二。又是李忘忧?他怎么被长安县给下了监狱?李二干咳一声,正打算问明情况,却听得殿外内侍高声通秉:“皇后殿下至!”大唐皇后是称为殿下,而不是后世电视剧中的皇后娘娘。殿指宫殿,长孙皇后居立政殿,所以尊称殿下。李二顾不得说这事,连忙站起来跑去迎接自己媳妇。两人伉俪情深,又是少年夫妻,长孙皇后十三岁便嫁给了李二。她又给李二生育了两儿一女,长子李承乾更是大唐太子。长孙皇后在李二心中的地位,远远不是后宫那些嫔妃可以比拟的。李二小心搀扶着五六个月身孕的长孙皇后进入两仪殿,包括长孙无忌在内,群臣纷纷施礼问好。让内侍取来软垫,扶着长孙皇后坐下,李二才笑着问道:“观音婢怎么来了?你怀着身孕,有什么事情让内侍来说一声便是了。”“二郎,我又不是第一次有身孕,没那么娇气,尚药局的医师也让我多走动走动。”长孙皇后笑道:“我熬了白龙臛,想到你们谈国事,肚子怕早已饥饿,便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她招招手,内侍们给李二与众臣各自送上一碗鱼羹。白龙臛,便是用鳜鱼鱼肉做的肉羹,鲜浓无比,最为唐人所好。“多谢皇后殿下,这白龙臛为兄可是多年没尝过你的手艺,今日算是沾了陛下的光了。”长孙无忌取笑道,长孙皇后作为他亲妹妹,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大兄,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吗?”长孙皇后佯怒道。李二不参合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只是示意房玄龄与杜如晦吃鱼羹,这鱼羹必须趁热吃,凉了会比较腥气。“二郎,刚才我无意中听到内侍说,户县那李家小郎,被长安县县衙给下了大狱,这是为何?”长孙皇后忽然问道。李二也不清楚情况,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前来汇报的内侍,让他给众人说明情况。“百骑司回报,十二日前,长安县司户参军征调户县定周村调春天,转运一千石官粮前往银州仓,李忘忧也在征调丁户之列。”内侍低头回禀道。百骑司,是李二登基后设立的机构,用于监视天下,这内侍便是负责向李二传递百骑司消息之人。李二忽然蹙眉,出声打断道:“等等,那李家小子,我记得才刚满十六岁吧?为何长安县司户参军会征调他服徭役?”内侍犹豫了下,回答道:“司户参军说他虚岁十七……”这话让李二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一旁的长孙皇后也不满地瞪了内侍一眼。内侍被皇后殿下瞪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这破事是长安县司户参军做的,又不是他一个内侍所为,这锅背的还真是怨。“说下去!”李二冷声道。“是,七日前,定周村运粮车队从长安仓出发,在昨日便返回了长安。今日那李忘忧与定周村村正去长安县交差,司户参军不信他们完成了官粮转运,便撕毁了凭条,将两人押如县衙监牢。”内侍快速将事情述说了一遍,李二与长孙无忌他们都听得一愣,七日时间,往返长安与银州,还运送了一千石官粮?这么听来,似乎那司户参军也没错啊?如果有人这么与他们回报,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李二轻咳一声,问道:“能确认李家小子说的是真是假吗?”“百骑司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银州查询了。大概后日便能回复消息。”五百里加急,往返银州也需要三日左右。李二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便让那李家小子在长安县县衙大牢中待着吧,受点教训也好。”他又看向房玄龄:“玄龄,这事就请你费心,查验一番,其中原委究竟如何。”房玄龄起身拱手:“臣自当竭力。”长孙皇后却不满开口了:“二郎,不管怎么说,李家小郎也才十六,尚未及冠。家中又父母双亡,甚是可怜,怎么能这样将他丢在那大牢之中?受那般非人折磨?”她哪里知道,李忘忧在大牢中可不是在吃苦,而是惬意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