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是位中年男子,李忘忧并不认识。今日属于佳节,百官勋贵入宫无需穿着朝服官袍,李忘忧也看不出说话这中年男人的身份品级。“你是何人?”李忘忧眼睛一眯,不满出声询问道。自己与三小说话,关卿屁事?那中年男人很是傲慢的回道:“门下坊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他之所以方才会站出来挑衅李忘忧,自然是因为嫉妒。嫉妒李忘忧如此年少,便能封爵开国县伯;嫉妒李忘忧与太子之间的亲密关系。此人身为太子左庶子,觉得自己才应是太子亲近之人,自然看不惯李忘忧与李承乾如此亲密。李忘忧闻言不禁挑了下眉毛,太子左庶子,正四品上的官品,是东宫属官,属于辅助李承乾这位太子的高官。用后世的话说,便是太子办公厅主任,权柄不小。也可以说是李忘忧的“同行”,同样有教导太子的职责。不同的是,太子左庶子虽然有教导太子之责,却并不属于太子的老师。而李忘忧却是太子李承乾与李泰、李丽质磕头拜了师的师长。古人所言的天地亲君师,最后的这个师,指的便是李忘忧对于李承乾他们而言的关系,而太子左庶子并不在这个“师”的范畴之列。要真论起来,只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与太子太保,这东宫三师,能够真正算是太子的老师,不过三师都是虚衔无实职。李二当初曾开玩笑说要封李忘忧为太子太师,差点没把李忘忧给吓死。开什么玩笑,自己不过十六,翻过了年也不过十七,哪里敢领这封赏。太子三师那可是从一品的大佬才有的殊荣,他一个嫩头小子,要真应下了李二所言,不被朝中大佬们的口水给喷死才怪了。好在李二也只是开玩笑,他也知道此事不可能。所以虽然李承乾他们拜了李忘忧为师,李忘忧名义上是“帝师”,但这属于私人关系,并非朝堂所认可的“官方关系”。而这位名叫于志宁的太子左庶子,李忘忧倒是在史书上有读到过此人。就史书上记载,此人到也算是忠臣。李承乾骄奢放纵之时,于志宁一直劝谏,甚至还写下了二十卷的《谏苑》,进行劝谏。李二当时大喜,不仅赏赐黄金绢帛,还将其升任太子詹事。而后其母去世,依制于志宁需要辞官守孝,却被李二夺情,官复原职。《新唐书》中还记载,李承乾因为恼怒此人,派了刺客去刺杀他。结果刺客不忍心下手,于志宁才逃脱一命。李忘忧在看史书时,就觉得这位于志宁,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骨子里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罢了。否则身为太子左庶子,身为太子属官,不仅不给李承乾出谋划策,反而以所谓“奢侈放纵”为借口,为讨李二欢心,摆出一份直臣的模样,拼命“劝解”李承乾。那二十卷的《谏苑》就更可笑了,李承乾当初身为太子,不过是沉溺于歌舞,生活奢华了些,身为太子属官,居然写出二十卷的书册来进行“进谏”。在李忘忧看来,这哪里是什么进谏,分明就是在给李承乾写黑材料、小报告,交与李二告状。于志宁母亲去世,更可看出这人醉心于自己的官职,李二不过劝说一下,他便欣欣然的重新坐会到太子詹事的位置上去了,可见一斑。至于《新唐书》中所谓的太子派人行刺一事,在李忘忧看来就更荒谬。堂堂大唐太子,派两个杀手去杀个老头,居然还能出现杀手不忍心下手的事情,这李承乾做人得多失败啊?而且这种极其隐秘的事情,还能被堂而皇之写入史书之中,不是纯属搞笑吗?在李忘忧看来,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文人往李承乾身上泼污水。而李承乾当初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大错,不过生活骄奢一些罢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算是事吗?李承乾之后的悲剧,在李忘忧看来,压根是被这些太子属官和李二给逼出来的。想想一个叛逆期的少年,什么自己喜欢的事情都干不成,还天天在耳边念叨你昏庸,你荒淫,你奢华无度,再好的心性恐怕也受不了吧?而且就如今李忘忧与这三小接触下来,觉得李承乾、李泰二人的心性其实都很不错,很让他喜欢。否则当初他又怎么会肯冒那么大风险,固执的要给李承乾做阑尾手术,救他一命呢。现在听到插嘴打扰自己与三小说话的,居然就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李忘忧对他更无好感。“我与承乾、青雀、长乐说话,关你屁事!”李忘忧问明白对面是何人后,直接开口骂道。于志宁却不由愣住了,接着勃然大怒,气得手指都颤抖,指着李忘忧怒道:“户县伯,你怎敢口出秽语?你怎敢如此狂妄?”于志宁的羞恼,李忘忧却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牵着三小的手向大殿内行去,经过于志宁身旁时,李忘忧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贱人!”他这话,更是气得于志宁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也顾不得身处大殿之上,直接大声吼道:“户县伯,你安敢羞辱与我!”这番动静,自然引得大殿之中人人侧目,纷纷投来目光,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李忘忧却是回头笑道:“于左庶子,你搞错了,我可没有羞辱与你,而是压根就懒得理你。阁下长得这幅模样,就不要出来显摆了,你是无所谓,但是影响了长安城的市容市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这番毒舌,引得周围不少官员,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虽然不大听得懂什么叫市容市貌,但大家也大致能够理解其意思。于志宁听到周围同僚的笑声,更是涨得一张脸通红,手指李忘忧,口中反反复复只会来回念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李二与长孙皇后,正在御阶之上闲聊,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不由对自己媳妇笑道:“观音婢,你说子忧那个混账小子,又在闹腾什么呢?”长孙皇后也是眉眼带笑:“子忧可不是胡闹的脾气,许是又有人招惹他了。二郎,你可莫要让他吃了亏。”李二忍不住翻个白眼:“他吃亏?观音婢你也太小看着小子了,朕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未见过这小子吃亏呢。”“嘻嘻,二郎说得是,也不知道子忧这孩子,如何生得这幅七窍玲珑心。臣妾觉得,这天下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对了,二郎,上次子忧与你说的造镜工坊,如今可有进展?臣妾可还等着银镜用呢。”长孙皇后捂嘴轻笑道,又想起了镜子的事情。自从李忘忧在李二诞节献上镜子后,在后宫之中引起了一阵轰动。无论是长孙皇后还是杨妃,在立正殿中见到这面银镜后,都挪不动脚步了。如今后宫嫔妃,没事就想去李二的寝宫请安,名为请安,其实就是想去照镜子。李二听自己媳妇如此说,只能朝米拓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将李忘忧给召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