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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三问收拾形容,直奔朝堂,他要再次参与早朝了。
权力腐蚀人心,只能靠人来约束。崔玄此时与他尚有兄弟之情,也有君臣之义,若非必要,实在不忍走到日后的局面。
公主纵然扶持其他势力,都会落了下乘,只要崔玄唯有谋反之举,新臣也未必敢与他斗法,所以,他还是得亲自出马。
武则天到来前,一众人小声嘀咕,嫡系人员则已经围在沈三问周围。众人知道沈三问向来不爱参与政事,多年不曾踏足朝堂。这十天洛阳对他议论纷纷,特别小说断更声明,由稳定更新改为随缘更新,就可看出另有要事。
宋璟十分体贴的道,“驸马爷今日所奏何事?可需要臣等献言。驸马大可以知会一声,臣等代劳即可。”
旁人自然不敢说这些,不过宋璟与沈三问关系亲密,无不可言。
沈三问:“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必须亲自上禀,多谢宋大人。”
宋璟笑的开心,若有大事,便有大功,他与公主府荣辱与共,自然不会置身事外,“驸马客气,臣就等着与驸马一同立功了。”
沈三问与他相视一笑,过会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容易了。
武则天由一众人簇拥着起来,威武不凡,高居堂上。虽然看到站的笔直的沈三问,武则天也没多新奇,这小子,上朝最多一周估计又得跑了。
武则天这身子也真是健朗,精神看着比他一个年轻人还好,沈三问心想。
内侍高声尖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之前沈三问已经说了有要事,其他人见机的没有上前,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上朝之初大家思维最活跃,定要留给要事的。
沈三问拿出连夜写好的奏折呈上,“臣有要事启奏,事关大周存亡。”
武则天心下不快,满殿更是鸦雀无声。
宋璟暗自咂舌,我滴个乖乖,存亡可不能乱用。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粮食充足,何来的亡?陛下也不复当年的谨小慎微,厌恶夸大其词。驸马久未上朝,可也知道其中内情啊,下朝一定得好好提醒。
武则天拿起奏折翻了翻,“停止开拓耕地?还地植树造林?”
底下已是一片哗然。
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便是靠着地力,耕地广袤,这些能上朝的官吏手中那个没有个千倾良田。若是还地,自然不能打百姓手中的永业田注意,他们可都是会受波及的!
宋璟心里也有点难受,好不容易有点积蓄买了点田产,也算为家族谋了份福利,转眼就要打水漂了。
不过群情激昂之下,这可能吗?
不可能。
看到后面,武则天略微皱眉,虽然只是一瞬,但已被底下一众人捕捉到。
众臣交换眼神,摇头示意,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作为臣子便要与陛下分忧,这造林之举大大的不妥。
武则天又道,“今人作孽,后人还债?穷尽地力,旱涝不止?”
“哈哈哈哈。”
朝堂大多数人还算矜持,但从陛下带头微笑,也开始笑声不止。
朝廷向来劝农,多耕地以富足,沈三问竟然如此可笑的将旱涝的原因扣在了地力身上,简直可笑!
已有人出列,视服饰应是京畿五品文官,“臣裴真,对地力之说颇有研究,愿为驸马解惑。”
沈三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屑于理他,“陛下以为臣是玩笑?”
武则天收了奏折,“造林便可减少天灾?隋朝至唐再至周,天灾的确时有发生,但也不能说呈现愈演愈烈之势。隋朝各大反王破坏甚巨,唐初也并未有大灾。”
沈三问正欲回应,又有人冒出来,“驸马何不听听地力之说?或许有所误会。”
显然与裴真有交情,想要给好友一个表现机会。
沈三问点点头,裴真赶紧冒出来。说得好,这也算一份功劳了。若再能给驸马一个好印象,就不枉他主动站出来露脸一次,不少同僚鄙视的仿佛看着农民,刚刚驸马那冷冰冰的眼神也够吓人的。
“臣家中有务农之亲友,故而对此事有一定了解。四时,春季万物复苏适合播种,夏季照看幼苗,除草施肥,秋季也能收获一年的努力。冬季气温低,少有作物能生长,此时适合灌溉施肥翻地,让土地修养,温养地力。
地力乃是肥力,供应农作物生长所必须的养料。
就像人要吃饭,稻谷禾苗也需要肥力成长。肥沃的土地,稻谷饱满晶莹剔透,贫瘠的土地,则难以存活,稻谷瘦弱。
贫瘠的土地,需要每年施肥,维持地力。肥沃的土地,则是三年五年一次,便可以满足需要。
地力与林木无关,耕地需要充足的阳光,林木会遮挡太阳,并不适宜种植在耕地周围。”
说完,颇为得意的看了周围一眼,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定然没有我了解的详细。
已有不少人深以为然,虽然不曾耕种,多少见过一些,只是没有他真的细致的了解。读书人嘛,施肥肯定是要绕道走的,更不用说打听施肥的具体时节了。
武则天并没有夸奖这人,而是望向沈三问,“你便好好说说这事吧。”
沈三问望着众臣,“裴大人知晓农事,甚为难得,说的没有错。”
裴真:“多谢驸马夸赞。”
既然地力与林木无关,那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吧,众人悄悄安心。
沈三问继续道,“但是您了解的只是地力的一种。”
裴真愕然,你懂个锤子种地啊,信口开河,看来是准备强词夺理了,亏你还广有贤名,“驸马当真?”
沈三问道:“当然,本官博览群书,自然比裴大人知道的更多,你也不用惭愧。”
满殿哗然。
倒不是因为沈三问的自美之言,而是为了他那句当然,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居然来给大家讲地力了?你哪来的勇气当然?
有人立刻不忿道,“自古能著书立传的人,有多少会舍了仕途,不尊圣人之言,去种地。驸马此言,不怕贻笑大方吗。”
大周的朝堂,不同于明清读书人被教条化后,一句重话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说。相反,朝堂辩论十分激烈,只要不是针对皇帝,辩赢了,反而能陛下哪里留个好印象。
甚至于,部分负责谏言的人,他们的职责就是与皇帝对着来。朝堂之上,不少重臣都是因为有手段的强烈反对陛下,坚决不从,而受信任的。比如狄仁杰、来俊臣,一文一武,一忠一奸,值得大家学习。
武三思兄弟、武旦被视为脓包,与他们事事顺从脱不了干系。
无论沈三问以后是什么地位,讨好现在的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沈三问回道,“有啊,陶渊明不就是吗?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陶渊明辞官归隐,都亲自采菊了,浇浇水除除草不是很顺手的事。他能著书立说没异议吧?”
立马又有路人甲出来发表反对意见,“陶渊明虽有隐居之说,但也没说他是亲自耕种养活自己,他受人仰慕,几斗米还是常有人送的。
农学也算博大精深,战国诸子百家并起,百花齐放,倒是有农学之说,可秦始皇焚书坑儒,便不再有农学典礼。汉武帝独尊儒术,读书人更是一心效法圣贤,自此问世的农学典籍不超过一手之术。
敢问驸马所读之书乃是何人所作?”
沈三问:“乃是本人所作。
吾自幼苦读,饱读诗书,精通治国之道,周易玄学,又兼文部主事,一年之间,写有六百万字,吾能著书立说,没争议吧。
士人皆求名,吾惟愿天下太平,百姓温饱,故而三年未上早朝的时间,亲自研究,如今终有所成,实在是上天保佑,不忍我大周百姓蒙难。”
众臣:“…”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璟:我呸,你喝口水都要人端的,还自己种地。
自然是没一个人信的。
要说他让人种地,自己看着,还有人信,你亲自种地,亲自啊…
吹牛也别这么夸张好嘛。
武则天扶额,“说重点。”
别扯些有的没有。
沈三问又道,“这要从万物的本源说起。”
众人:“…”
你耕地还耕出万物的本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