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儒释道辨法2(2 / 2)

沈三问今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番话发人深省,不少人想起自己读书时候的志向,都觉得自己做了官,人们会比现在生活的更加幸福快乐,可是如今,大多只不过是原地踏步,原来能吃饱饭,现在还是能吃饱饭。更多的追求?没有,能富裕的生活?也没有。

曾记得,年少时对周公的敬仰,对狄公的拜服,并心中暗暗发誓以这二人为榜样,匡扶社稷,辅佐明君。曾记得,第一次有人送礼时心里的鄙夷和唾弃,却被一次次加高的砝码污了良心,放弃了道德。曾记得,对受害人的怜悯,对公利益的重视,断案时,分配朝廷拨款时,正义而公正的手,面对再多叫嚣也不曾退却过,却因为妻儿母舅等人的言辞,变了节气。

忆往事,不堪回首。

伤志气,心泪暗下。

大殿又哗啦啦跪了一片,“臣等有愧。”

世间多少人,敢说自己一生无愧于心,为官刚正从不染尘。

这一番如何做官的言论一出,这群人哪里还有思考全民教育的心思,都生生在自责,纵有铁石心肠之人,在这大流之中,如何敢抬头做这出头鸟。

偌大的大殿,只剩沈三问一人屹立其中,说不出的风流。

与无敌的寂寞。

武则天一言不发,众人唯有俯跪在地,良久,先前反驳的人,开口附和,“臣读老子之说,一知半解,不知切合实际,让驸马见笑了。”

沈三问对这样的人倒是生出一丝欣赏,能够据理力争,又知错能改,“理不辨不明,区区拙见,见笑了。”

这人却又道,“不知驸马以为佛教之说如何?”

原来你还没放弃,沈三问收回之前的欣赏,“请问您是?”

“在下户部侍郎张远强。”

难怪,户部掌管财政,一切用度皆要精打细算,这个侍郎上面还有个尚书压着,他不怼沈三问,回去就要被怼了。

他个人认可不认可,在这朝堂之上其实不打紧。

不过,佛教之说,更加玄乎,怎么解释沈三问都能说出一番道理,儒教道教都理论上支持全民教育了,一个佛教还能翻了天不成。

沈三问看向武承嗣,“武大人那会说佛教说什么来着?”

辩论这么久,他实在忘记武承嗣说什么了。

武承嗣:“...众生皆苦,放下即是自在。”

沈三问看着张远强,“佛教没反对啊,是武大人劝我放下呢。”

张远强回道,“驸马说,众生皆以名利为要,渴望做官,从士。这种强求难道不应该放下吗?佛教渡人,便是渡心宽逍遥舍得自在之人,何必强求名利,强求读书。”

沈三问:“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由空幻化而来,空是又色的本源,一切都是缘分,有缘分,色能成空,空能成色。

同样,求与不求,皆是缘分,皆是自在。不求,如何知求之难,求之艰,舍求而取自在,成其不求。

若非不求,有如何能羡慕求得的富贵之色,从而产生求的欲望。

求生不求,不求生求。求,便是不求,不求,便是求。

与识字不识字,读书不读书,教育不教育,有何关系。

若有,皆是缘分,世俗之人如何能强求。”

沈三问还期待这张远强再为难几句,可他例行公事完之后,不发一言。

看来是明白沈三问的难搞,已经放弃治疗了。

今日公主放了许多人手在朝堂外,人又在早朝旁的殿堂批阅文书,崔玄亦以协助之名进宫,等待早朝上的消息,此时,传话人放传到到沈三问与人辩论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

这种灵活的辩题其实并不容易,因为解释多样,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孔子当时是怎么想的。毕竟孔子是主张秩序和等级的,这句话是为君王服务做狗腿子,还是教育万民,谁说的清楚。

崔玄当下就叹口气,驸马爷的论语恐怕都忘光了,他还能与这一众儒生辩论吗,还没到其他的佛释和老子之道就游戏结束了。等到今日早朝结束,非得给他补一补论语功课不可,不然在这一众读书人面前,多吃亏。

公主心里一惊,思考着若她站在沈三问的角度,应该如何破局呢。孔子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了,找出佐证来不难,难在如何让这群士人放弃成见,对弱势阶级的成见和鄙夷。科举所取的士人,不至于都是一群忘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糟粕吧。

来传话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两人终于听完了儒教之争,崔玄当下就自叹不如,真的是高,将自己的观念转化成孔子和陛下的观念,还有谁能反对。

君君臣臣,一个读书人,哪里敢反抗,这就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这第一轮之辩算是稳了,至少陛下愿意出言鼓励,便不会落了下乘。

至于,沈三问所说的全民教育的社会,他们早已见怪不怪,驸马爷有太多的“很普”的观念,他们都数不清了,什么依法治国,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恋爱自由,没有他不敢想的。如今只执行到全民教育一步,已经阿弥陀佛了。

其他的,才是大问题呢。

崔玄想着,老子那个无为而治,才是真的辩无可辩呢,赢一轮,输一轮,还一轮不分上下,也不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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