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对他们选择在此谈话并不奇怪,宅院虽大,但整理干净的也就这屋子。这三人不知有何目的,那许姓男子既然说什么“要事”,想是懒得再收拾了,君不见连茶也懒得沏上一杯。当然,说不定也有要提防有人下毒的因素。
之前凌风精神力初恢复时就发现了几人,但到了密道后就察觉精神力要穿过头上石墙有些吃力,比声波传输还要困难,纳罕壁质材料之余,只好听他们谈话了。
几人坐下后,显然将这桩怪事放下。
他们也不知床下有密道一事,机关巧妙之极,不同于其余床底通道经敲击后会产生中空之声,若非凌风精神力惊人也不会发觉。而且即使他们发现了密道,也无法打开,因为它是需要由内开启机关,除凌风外谁还有这能力?
那男子干咳一声,开口道:“此趟我灭情道与阴癸派经典合一,必能还姹女心法这失传近百年的圣门秘法一个完整的面目。”
凌风听得暗叫不妙,这几人凑到一块莫非是想颠覆阴癸派?白清儿是当年灭情道交换给阴癸派的,自与其有种秘密的联系。他心中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什么最亲密的东西离开了自己似的。
“许师兄说的是。”闻采婷犹豫半晌,徐徐道,“只是,许兄确定阴后已遭不测?”语气中夹杂几许不安、怅惘与彷徨。
凌风不由浑身一震,祝玉妍自吸纳了舍利的元精,功力大进后,天下间还有谁能轻易杀得了她?想起她几日来对自己的温存体贴,骤闻噩耗,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旁边的莎芳察觉到他的心境变化,丰润的玉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感觉传来,他忙收摄心神,静听下文。
那男子得意地挨往椅背,冷笑道:“阴后与静斋斋主梵清惠于今晨决战,两败俱伤,另有佛门四大圣僧围堵,她焉有活路在?”
凌风心中一凉,若事实如此,那么祝玉妍的生命实在危险。她的徒弟婠婠现在哪里?不过他对此持怀疑态度,祝玉妍能威震魔门四十余年,断然不会没有安排后路。她怎会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与人约战?
可他对这种猜测实在没有底气。回想起今晨他与宁道奇决战前她的反常举动,守身如玉多年的她怎会主动向自己求欢?一种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空气被抽入肺中,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邪帝向雨田三十年不出,压制正邪冲突的这块巨石除去,于是静斋与魔门双方都蠢蠢欲动,际此乱世均想在天下大局上分一杯羹,借政权来压下对方。如果将对方领袖人物击杀,那可就是真正撕破脸皮,从此就是不死不休之局。继任者必然要为前任报仇,否则定难以服众。这只怕才是真正乱局的开始。
难道说静斋有把握灭掉魔门不成?这想法实在是太过可笑天真了。
这些念头在一瞬间从他脑中掠过,只听“啊!”的一声,把他惊醒,原来是闻采婷不自然的惊叫,只见她面色骤变,随后默然,有些坐立不安。
“祝师功力通玄,清儿相信她老人家定会转危为安。许师叔勿要危言耸听。”
却是白清儿淡淡而言,语气不见慌张,不知是她对祝玉妍漠不关心还是真的信心十足。她的嘴角微扬,一丝淡然而又自信的微笑在她的俏脸上浮现,那圆圆的酒窝美的让人恨不得亲上一口。
虽隔着一层轻纱,闻采婷也看得不由一呆,不知想到什么,妩媚的脸颊浮现出一抹醉人的嫣红。
反是那男子不为所动,嗤笑一声,道:“清儿既然不信,我也无法,此事真假日后便知。”然后面容一肃,“今日许某只问两位一句,若阴后果然仙去,你们有几成把握夺得宗主之位?”
白清儿红唇轻启,露出一排银白的贝齿,幽幽道:“师姐多年来忙于练功,对派中事务插手不多,四长老中只有旦梅支持她,要想孤立她不难。不过婠婠师姐的天魔功已臻至第十七层,只差一层就达到大圆满的无上境界。纵是我两派合成姹女心法,只怕也难敌天魔功。”
天魔功毕竟是号称魔门最强的武功,无论攻击还是防守都无懈可击,而姹女心法从哪方面讲都要逊其一筹。
“这方面清儿无需担忧。”那男子劝说道:“她小小年纪能达到十七层已是难得的天才了,要想将天魔功要达到圆满境界何其不易,从阴后苦修六十余年也未曾有所突破,可推知其困难。”
白清儿眼帘微合,并不搭话。
那男子续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只要你将姹女心法修成,便可杀人于无影无形,不会逊色于天魔功。再者我灭情道的金针之法冠绝圣门,定可助清儿早日功成。”满含深意地看向闻采婷,“闻师妹觉得呢?”
闻采婷垂下螓首,叹了口气,道:“此刻我已心乱如麻,一切依清儿作主。”
那男子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将手上的秘本合而为一吧!”说罢自怀里取出一本残破的秘籍来。
“慢!”白清儿阻止他将书放到桌上的举动,她那一双秋水美目中透露出淡淡的自信与妩媚,还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非是清儿信不过师叔,师叔此回一心与我们合作,具体条件不讲讲么?”
那男子皱眉道:“清儿说笑了,我们不是曾讲过,将来清儿掌控了阴癸大权,须借派中所藏《天魔策》于我一阅。”
《天魔策》分为十卷,如今仅存其六,两派六道中以阴癸派保存最多。白清儿与闻采婷所修习的只是《天魔策》演生功法的一部分,派中全本均由宗主所掌握。那男子提出这个条件,可谓胃口极大,但也无可厚非。
不料白清儿香眉微耸,娇笑道:“师叔才是说笑,清儿幼时曾在贵派待过一段时间,会不了解师叔的性情?为何前来要求合作的是师叔你而非宗主‘天君’席应呢?”
“席师兄在争夺舍利时受创严重,此时已经出了大兴,觅地疗伤。”那男子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立即掩饰过去,解释一下,旋又不满,“清儿你在怀疑什么?”
白清儿秀眸涌起复杂的情绪,目光投往窗外中园的方向,叹道:“师叔没有提及两派结盟,实是出乎清儿意料。”忽然语出奇锋道:“尹师叔现在何处?”
那男子怔了半晌,眼中精芒乍闪倏没,缓缓道:“清儿多虑了。目下邪王一统圣门的契机已经出现,我等何去何从还需从长计议。”起身道:“既然清儿有惑,那么明晨许某再来吧!”
脚步声远去,两女未作挽留。
凌风暗自奇怪,为何白清儿提到尹祖文,这家伙就跑掉了呢?裏面藏了什么玄机不成?
尹祖文这厮不死估计功力也废了,运气再差点的话会给四大圣僧带到寺里吃斋念佛去,按说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力了。
他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却怎也想不透,如喉间横哽了一根刺,又像胸口给压了一尊磐石,使他备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