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暗叹,怎么说真话时就没人信了呢?
此次他创的风神腿在质量上要远胜排云掌,算得上得意之作。
烈瑕、辟守玄与云霞两位长老最终也没有出现,不知是否得知凌风的消息所致。
吕无瑕表面上装作云淡风清,若无其事,其实心裏比谁都焦急,过不多时就求凌风回道场看看。凌风对寇仲也有点担心,这阵子冒出的牛鬼蛇神太多,凭寇仲的本事怕未必能应付过来,遂一拍即合。
一行五人来到大街和一道横街的交叉点。
蹄声骤起,长街前方百余骑全速奔来,领头者是个浑身甲胄的中年人,杀气腾腾,凶悍非常,把本来不算难看的面容扭曲得充满邪恶感。
凌风步子没有缓上半分,仍是那般不疾不徐,问道:“前面那位应该就是以人肉作军粮的朱粲了吧?”
董淑妮接口道:“对于这样的衣冠禽兽,罪不容诛,磬竹难书,决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蓦地远方火焰冲天,浓烟不住送往夜空,掩盖了星月的光辉,似在预示这美丽繁荣的大城市未来黯淡的命运。城民大致平静,茫然不知南阳将改换统治者,明天醒来后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吕无瑕呆看着天际的火光烟屑,两眼泪花滚动,口中喃喃道:“是道场方向……”
凌风轻拍她的香肩,安慰道:“道场没了可以重建,只要人没事就好。有寇仲在,定可保吕老爷子无虞。”
王玄恕看着愈行愈近的马队道:“我猜朱粲出门前定没看过黄历,撞上师父只能表示他霉运当头,避无可避。”
不由想起方才朱媚给他带来的耻辱与难言的快乐,心神摇曳,竟对她的安危担忧起来。朱粲定是没有与女儿碰头,不然该不会大咧咧闯来。希望她还安全吧!
不是只有女人才珍惜第一次。
凌风的精神力不如从前可以探知一切,但增加的修为使他的触觉就像一张无限展开的网,大地上一切生命的蠕动他都可以感觉得到。
马蹄声由远及近,当靠近的时候,强烈的杀机就像奔腾的江流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汹涌,凌风似乎看到无尽的死气与罪恶,叹道:“我现在有个疑问,天下会马不停蹄地占领地盘,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白衣女子道:“势力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目前天下会势头正旺,无法阻挡它步伐的中小帮派无不投奔,各地肯定还保留着旧隋的官吏,换汤不换药,只把旗帜变换罢了。明兄若想重整山河,还一朗朗干坤,尚任重道远。”
凌风嘿了一声道:“我对这些人世的争执是越来越反感了,看来我有当和尚的天分。”
众人无语。
现在几人都看出他对天下会的事务确实不大热衷,只是这些亲信之人将他栓绑住而已。
马队勒住。
眼前这百余骑的火把映得此处一片通明,并将五人团团围住,困在核心。
朱粲看去只有四十来岁,单看面相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书生,谁会想到他竟是个吃人魔王,他傲然坐在马背上,在十丈外晃来晃去,喝道:“阁下是谁?”
凌风仿佛当他不存在,问道:“我很奇怪寇仲和李天凡的人马在哪里?”
白衣女子道:“寇仲所率人马应是来自江淮军,天魁道场在城东,故会从东门进城。我们遇上的这位迦楼罗王,看架势刚从南门进来,与寇仲所部尚未遭遇。但他首先碰上你,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凌风道:“我这人一向很仁慈的。不会冤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对于朱兄这类作恶多端者,打算将之交由人民来公正裁决其生死。”
从未见有人敢在老大面前如此狂妄,朱粲属下无不大声怒喝,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不过徒添聒噪罢了。
凌风奇道:“朱粲,我很纳闷为何现在你还不下马投降。众所周知,我这人的脾气似乎很不好。”
朱粲瞳孔内缩,身体不经意地一震,叹道:“明会主真给朱某面子,居然法驾亲临南阳。但我也很纳闷你明见我这些箭手云集,竟仍有胆量站在原地。”
弓箭作势待发。
凌风讶道:“你对你的箭手很有信心?”
朱粲嘴角弯起道:“当然。”
凌风叹道:“看来我得附送你一则消息。几日前李密临死前身边三百衞士的弓箭也未能射死要杀他的昙宗和尚,你觉得这些人能射得死我吗?”
朱粲摇头道:“不能。”
凌风赞道:“你这人很诚实。”
董淑妮插口道:“可惜没有自知之明。”
朱粲扬鞭道:“姑娘说错了。我相信明会主可以躲得过百枝箭羽,但我决不相信他可以庇护得了你们余下四个累赘。”
董淑妮哑口无言。
凌风道:“所以你想试试。”
朱粲摇头道:“我并不想试。我只想活命。”
凌风道:“但你的悲剧在遇上我的那一刹那,早已注定。三个月前当我武功尚未入微时就已没有弓箭可以射死我了。现在我的武功比那时强了千百倍不止,单纯庇护几个人还不成问题。”
朱粲语气没有半分异状道:“那我没的选择了?”
凌风道:“不,你有。”
朱粲道:“什么选择?”
凌风道:“你可试试逃跑。”
朱粲哈哈长笑道:“相较之下,我更愿意相信手下弓箭的准头。”
“嗖——”飞箭如大雨一样蜂拥而至。
白衣女子的玉手不由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她相信凌风的同时,更相信自己。
吕无瑕、董淑妮与王玄恕虽心裏发怵,两腿酸麻,但仍强作镇静,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淡定自若的凌风。
这时,凌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