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九指不答反问道:“据说鲁妙子前辈就在牧场,此事是真是假?”
许扬道:“可是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
雷九指露出孺慕之色道:“不错。”
许扬道:“这件事最近已不是什么秘密啦。鲁老在我牧场潜修数十载,现在沉疴尽去,正在天下会督造兵器与战船,早不在牧场了。对了,你与鲁老有何关系?”
凌风插口笑道:“他算是鲁老的记名弟子吧。曾跟鲁老学过点赌术方面的小道。”
雷九指虽不满他小看赌术,却也无从辩驳,赌术对于精通天文地理机关算术等等学问的鲁妙子来说,确是微不足道的小道。来到这裏,颇有点小小的不爽,要说他在赌林与死去的香贵并称“北雷南香”,威名赫赫,此间居然没一位仁兄听过他的大名,不可谓不失败。
许扬点头道:“原来如此。雷老弟也算是有心之人了。咦,梁谦小子来了,估计是场主要见你们了。”
众人循目看去,但见一个四十许间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客客气气过来,他就是牧场专管人事的副手梁谦,顶头上司乃是大管家商震,在牧场可谓炙手可热。
四人被梁谦引着赶往场主的起居处飞鸟园。
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最别致处是由于庄园居于高处,不时可看到飞马城下延展无尽的牧场美景,在朝阳的照耀下安详宁和。而厅堂等主体建筑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结构,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穿门过户,或经天井,或走游廊,最后到了一个轿厅内。
梁谦道:“你们在这裏坐一会儿,场主马上就到。”
雷九指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凌风三人则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是那么新鲜,见西窗外园林的另一边有座建筑物,凭窗瞧去,原来是间书房。室内布置一式红木家具、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靠壁的柜架满是古玩摆设,墙的一壁还挂着一副对联,上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却不见有人。
凌风回到雷九指身旁坐下道:“这场主不但是个雅人,似乎还有点学识,不过却透出一种孤芳自赏的味儿。这样的美女征服起来才有劲道。”
雷九指没好气地道:“你面都没见着,就知道她是美女了?说不定你跟那李天凡一样悲惨,到时候哭都没地去。”
凌风兴致一来,好奇道:“李天凡是何许人也?他的老婆难道很丑吗?”
雷九指无奈地看着他,想不通为什么这家伙知道许多别人不知的秘闻,却连最基本的常识也不晓得,解释道:“李天凡是李密的儿子,在李密被宰后继任瓦岗寨大当家之位,还比他老子更进一步,自号‘魏王’,称王的第一天就封了手下大将一批官职,最叫人称绝的是敕封翟让的女儿翟娇为王后。那翟娇肥胖如猪,跟乃父一样雄壮,真难想象李天凡怎生受得了。哈!”
凌风见他笑得开心,也跟着傻笑,脑袋里对李天凡的记忆却没有触及,有些遗憾。
正打量室内装饰的玲珑娇气呼呼地目瞪二人道:“生得貌丑又不是罪过,翟娇的遭遇那么可怜,最好不要再拿她来开玩笑。”她这么说有点自怜身世的意思,与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辛娜娅相比,她娇小玲珑,平日不无自卑之色。
凌风点头受教道:“是!是我不对!”
雷九指止住笑,动容道:“这或许是你的一项长处,就是肯承认错误,且能从错误中学习。如我明知玲珑说的很在理,就拉不下面子道歉,怪不得你的武学成就会这么高,心态境界远非我可以比拟。”
辛娜娅正看着屋外反射着阳光的园林,负手微笑道:“李天凡与翟让的联合明智之极,不然随着李密的惨死,瓦岗士气一落千丈,若他们双方还斗来斗去,瓦岗寨肯定完蛋大吉,平白给山东河北的军阀占了便宜。据说李密出事的当天,李天凡在南阳与朱粲眉来眼去,不知有什么图谋,不过不幸遇上明宗越,朱粲当场身亡,迦楼罗国宣告解体,他的女儿朱媚与姘头白文原领三千人不知所踪,李天凡也受伤放弃行动,逃回荥阳称王。风云变幻之快,莫过如此。”
雷九指叹道:“一周来关中、山西、河北、河南连场大战,令人目不暇接,朱粲、李密的死亡直接导致形势逆转,昙宗、明宗越给世人上了生动的一课,真的有人可以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足可刺|激武者对武道的赤诚追求。”
辛娜娅道:“李阀困守大兴,四面楚歌,目下暂无消息传来,但成虫成龙,就在这几天了吧。以时局论,天下马上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格局了。”
足音伴着击掌声传来:“精彩!秀珣险些慢待贵客,恕罪恕罪!”
辛娜娅与玲珑娇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出对方的惊讶。
原来足音响起处,竟是在连接这轿厅的走马楼,离门口不出一丈的距离。那即是说,来人到了两丈的范围内,她们始生出警觉。两女都是轻功高绝之辈,对此均有遇上同行的感觉,此人轻功之高,绝不下于自己!
四人瞧着入门处,眼前同时一亮。
一位仪态万千,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香肩处,美得异乎寻常,几乎可以跟婠婠媲美的劲服女郎,步入门来,对他们的存在没有半丝讶异。
淡雅的装束更突出了她出众的脸庞和晒得古铜色闪闪发亮的娇嫩肌肤,散发着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像荡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酿的凤目增添了她的神秘感。
雷九指看得目瞪口呆,凌风暗笑这厮没出息,起立施礼道:“可是商场主芳驾来临?”
商秀珣在两人对面大方自然地坐下,露出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道:“不敢当。”
那双似如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留在凌风的身上,一对黛眉忽然蹙聚,使她秀额现了几道漪涟般的娇俏浅波,道:“凌兄能在今晨吓退恶僧艳妮,足以名动江湖。为何以前秀珣从未耳闻过凌兄的大名呢?”
凌风笑道:“场主的情报工夫做的很到家。不过我也听说那明宗越、风清扬、侯希白、杨虚彦、师妃暄、婠婠之流都是最近才出道的年轻高手。”
言下之意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龙潜于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商秀珣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他良久,才柔声道:“只是凌兄这副尊容倒令秀珣不得不联想起某个人哩!罢了,几位请安坐!馥儿,上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