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娜道:“你连我的名字也不屑问句,分明打的是一走了之,不再认账的主意,你还不承认吗?”
凌风大叹失败,原来先知先觉也是错误,不知不觉间会得罪人。
蓦地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念力如珠,登时忆起他与傅君婥交往的第一天,她便是这样怀疑自己的情意,“你若喜欢我,会连我的名字都不问一下?分明是在骗我!中原的男人都这样!”
前尘往事,恍如昨日。
傅君婥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一夕情缘后,她不告而别,只留信说将远归高丽见师尊和师妹最后一面,便回来与他长相厮守。言犹在耳,但伊人仍未现身中原,而她的两个师妹傅君瑜、傅君嫱都已南下搅风搅雨。
她可是出了意外?
莫非傅采林不答应她与汉人的婚事吗?
凌风忽然恨起自己来。为何要这么花心?感情生活一塌糊涂,怎么对得起那些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好女人?又想,当初如果跟随傅君婥一道远去高丽,一切或许都不一样了。
丝娜见他怔怔地不再回话,本是恼怒,但蕙质兰心的她从男人的神情瞧出淡淡的忧伤来,幽幽地道:“你在想你的女人?”
凌风点头道:“是啊,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却不是我的最后一个女人。唉!丝娜姑娘,我现在丧失了谈话的热情,请恕凌某失陪了。”
后退了一步,转瞬即没在道路尽头,速度之快,教人连残影也没法看清。
丝娜骇然,又生出几许异样情丝。
女人,都是崇拜强者的。
夏妙莹来到她的身畔,叹道:“娜娜,这个男人不适合你。”
丝娜并不掩饰她对凌风的好感,问道:“为什么?”
夏妙莹道:“我们苗族的姑娘向来从一而终,但绝不允许男人三心二意。我看得出,他的女人不止一个。他的爱不可能无保留地给你,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丝娜道:“姥姥,我们苗族的男人也有三妻四妾的,那些头领背地里哪个没有三五个女人?只要他实力强大,就有资格占有更多更好的女人。这个道理在所有种族中都是通用的。”
夏妙莹眼神内闪过怨毒愤懑的神色,厉声道:“你忘了你大师姐的教训了么?”
提及师姐,丝娜娇躯轻颤,道:“娜娜当然不会忘记。弓辰春那厮始乱终弃,令大师姐含郁而逝,弓辰春万死不足以辞其咎。现在他的胆子真大,龟缩这么多年后,竟敢大摇大摆地到散花楼作乐,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慰师姐在天之灵!”
她师徒二人在得知凌风出现在散花楼后就立即放下俗务来收拾弓辰春,但哪里知道凌风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忙着在郑淑明置办的一家庄园内与三女厮混,浑然没有摸着影踪。有几次好不容易见到,还没出手就让他溜了。
今天与凌风撞上,实属巧合,不过她们只觉两人背影有些相像,并不能确定,这才让丝娜试探。待接近了,当然看得出凌风面部表情自然,决没有戴人皮面具。
饶是她们智慧过人,也料想不到原先的弓辰春才是假货。
夏妙莹道:“你记得就好。我虽不反对你与汉人交好,但需知多数汉人都诡诈阴险,巧言善辩,负心薄幸,无情无义,你千万要以师姐为前车之鉴。”
丝娜粉红娇嫩的小嘴微微向外一撇,嫣然一笑道:“姥姥你放心啦,你的娜娜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决不会上当受骗的!”
夏妙莹无奈轻叹,暗道:“正因你不是小孩子了,才更容易上当受骗。”但看爱徒的神情,显然是听不进去了,岔开道:“先去独尊堡吧!解晖小儿说不得等急了。”
本来巴蜀归属这种大事应在晚间再做公布的,但解晖以事关重大为由,请巴盟、川帮领袖尽早前往商议。夏妙莹因弓辰春而踏足成都,经不住徒儿的哀求,决定为她压压场子。
因为巴蜀最近确不太平!
丝娜应是,心裏则在想:“那凌风怎么知道我是丝娜的?他是不是暗中关注过我?呀,听说汉人就喜欢耍些欲迎还拒、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不是这种人呢?”
夏妙莹见她心不在焉,心下更担心了。
独尊堡张灯结彩,空气中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人拥如潮,车水马龙。
夕阳西下,月上柳梢。
残阳未落,明月已升。天空中两轮浑圆,一红一白,将西空的黄昏装扮得格外耀眼,落日余晖将西天染成一片血红,新升的明月冲出一道白光,长长拖过,红白交相辉映,绚丽多姿。
经历了伏夏酷暑的煎熬,傍晚袭来的清风让人倍感舒爽,如情人的小手,温柔地抚慰着人们的每一寸肌肤。
待日落山头,独尊堡内已摆满宴席近百桌,错落有致,殊无纷芜杂乱之感。人声鼎沸,有若闹市,欢笑之声,不绝于耳。而下午于堡外大摆的三千酒席早散去了。
寿星解晖仍未露面,只有大管家方益民在外招待宾客。
有个脾气爆的壮汉怨道:“这武林判官的架子摆的真大,老子来巴蜀为他祝寿,如今连个影儿也见不着。”
旁边人赶忙掩住他的大嘴道:“噤声!你不想活啦,敢在独尊堡说这等话来。”
又有人笑道:“你这夯货,难道不知道解堡主正与巴盟、川帮商议巴蜀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么,人家哪有闲空见你。”
那壮汉哂道:“这破事有什么好商议的?有宋阀、江淮军的全力相助,明眼人都看得出天下已是天下会的,解晖还想逆天不成?他不是想要巴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吧?”
外人不曾想他笨头笨脑还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刮目相看。
先前笑他那人驳道:“原来天下会占据绝对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嘛,可不好说喽!”
众人瞧他神秘样儿,好奇心大起。
那人扯皮半天,多饮了几杯好酒,才慢条丝理地道:“告诉你们一个货真价实的地震性消息吧。”
“靠!别再卖关子了!”
一大堆人都恨不得把他的破嘴撕烂。
那人一字一顿地道:“窦建德死了!”
窦建德死了!
短短五个字,代表的是天下一个全新的格局。
鸦雀无声。
这证明震惊是会传染的。
解晖来到外间大院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