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进来的三人分别是伏难陀、烈瑕和莎芳,个个张惶之极。
尤其是伏难陀,在撞断桌腿后,匆忙翻身起来,高呼道:“傅大师救命!”
奇异的是那方桌少了两只脚作支柱,却依然平稳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
傅采林眼尾也不扫伏难陀一下,淡淡道:“和尚你的梵我不二威力无穷,即使是老夫也深感佩服。是谁把你逼得如此狼狈呢?”
伏难陀袍服褴褛,伤痕处处,已没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儿,心有余悸地叹道:“除了那妖孽李淳风,还能有谁?”
全场无不震动。
他们正在想那即将到来的邪帝向雨田,眼下他那徒儿竟将伏难陀逼成这样!
旁人或许不晓得这天竺魔僧的厉害,傅采林、石之轩和安隆如何不晓得。足见那李淳风的武功也绝不逊色于大宗师!
再看向另两位逃进的烈瑕和莎芳,瘫软在地,双目无神,身子犹在不自觉地颤抖,像置身于一场无涯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他二人是大明尊教的重要人物,在场却无一相识,但观他们随伏难陀闯进时那速度与爆发力,也知是了不得的一方好手。
越是如此,众人对那素未谋面的李淳风更是高看一分。
碧秀心道:“奇怪,后面没有人追来。”
商青雅道:“我想他未必想与他师父会面。”
碧秀心道:“向雨田再有十个呼吸就到!”
石之轩忽然喝道:“动手!”与婠婠同时向退至场中立定的明月掠去。
阴显鹤和玄奘立即扑来阻截,却给婠婠挥舞的天魔袖鼓起的气场挡住。
石之轩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就像化身为人的魔王显露真身,诡异非常,仿佛在眨眼之间,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明月前方半丈处,一拳轰至。
明月细腻滑润的嘴唇发出一丝轻轻的叹息,她感到对方此拳充天塞地,即使肋生双翼,还是避无可避。更晓得石之轩动了杀心,全力出手,此拳实威不可挡,却是不能不挡。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仿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个一滴不剩,使明月觉得整个人虚虚荡荡,无处着力似的,难过至极点。
刹那间,明月面纱下美丽无匹的眸子变得无比深幽,一指点出。
劲气就像一根最锋锐的针般笔直激射对方拳头核心处,生出刺耳的破空声。
蓬!
明月全身剧震,断线风筝般往后飘退,到离石之轩近两丈,倏然立定。
碎裂的面纱若蝴蝶飞舞。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精致到极致、美得令人室息的脸。
润洁如玉,毫无瑕疵,便如九天临凡的仙女,不带一丝尘世的烟火气息。
无疑与碧秀心、商青雅同为祸国殃民的级数,美得可让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碧秀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尾指轻颤,际此时刻,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明月拭去唇角逸出的鲜血,道:“邪王为何不乘势追击?”
石之轩凝立不动,呆看着自己的拳头,好半晌始垂下右手,往她瞧来,发衣回複原状,讶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竟能震散我的拳劲?”
明月压下翻腾的血气,道:“最强的一点,正是最弱的一点,最强可变成最弱。不过邪王若非心有挂念,无迹变为有迹,我实无从掌握。”
“心有挂念!”
石之轩双目射出迷惘神色,恰与碧秀心的目光不期而遇,脑中轰然炸响,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在何处。
他低声呢喃道:“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碧秀心默然。
这是当年他写给她的一首情诗。
情真意切。
感人肺腑。
可惜一切都成过去。
石之轩不禁回想起四十六年前他首次观阅师祖慕清流手札时读到那一句时的心悸——天道之路是最孤寂的。终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像我一般孤独,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尤其是他这身兼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所长的传人。
四十年前他选择了毁灭,所以他放弃了深爱他的祝玉妍。
二十年前他选择了美好,所以他放弃了魔门的大业,也放弃了一举篡夺静斋胜利果实的机会。
但善与恶的纠缠,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入世与避世的矛盾,终于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也从此断送了他们夫妻间如胶似漆的感情!
海誓山盟,俱已成空。
奈何?
就在他遐思的一瞬间,婠婠的天魔带消没在罗袖内,接着一个旋身,欺入阴显鹤的怀里,当他骇然疾退时,两袖往上掀起,露出赛雪欺霜的小臂,左右手各持精光灿闪的锋快短刃。
天魔双斩!
分取他咽喉和小腹,凌厉之极!
最诡异是她只以赤足的一对拇指触地,白衣飘舞,整个人像没有重量似的,以无比轻盈和优雅的姿态,往他攻来。
她的每个姿态均妙不可言,偏是手段却凶残狠辣,招招夺命,形成强烈的对比,教人意乱神消。
叮!叮!
在没法展开剑势的情况下,阴显鹤勉强以短剑的剑锋挑开她上攻的一刀后,再以剑柄挫开她向腰腹画来的刃斩,险至毫厘。
阴显鹤再退一步,心叫不好。
婠婠果然占得先手,立即得势不饶人,天魔双斩水银泻地似的贴身往他攻来,她攻击的方式不拘一格,全是针对阴显鹤当时的情况,寻瑕觅隙,杀得他险象横生,随时有魂断当场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