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很快就来到了五庄观,李世民亲自出手将所有的死者和活人都仔细的核对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冒充之人,然后又亲自检查了一下横行号的缴获,可惜因为数量太少,和秦琼一样,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至于尸体上的刺青,也非常的奇怪,并不能解读,而且最后也被证明只是单独一例,并不能证明些什么——至少李世民的印象中,没有哪一个老对手的标记是这样的。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自己的船队受到了袭击,找不到敌人也就罢了,偏偏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就更让人心中郁闷了,再加上那把饮血矛的出现,貌似给了李世民某种不好的暗示,因此导致他的心情非常的不美丽。皇帝的心情不好,就会迁怒大臣,那么大臣们的心情自然也都不会好,大臣们的心情不好,就要找下面小官们的麻烦,小官们被无端怒斥,心情更不会好,他们的火气就只能让更下面的胥吏们承受,胥吏是连接百姓和朝廷的中间人,他们受了怒火,不敢向主官们报复,就只能朝百姓发泄,发泄的过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百姓是大唐的最底层,他们就算承受了怒火,也没有发泄的途径,更没有告发的途径,就只能在心底默默忍受着,于是整个越州城的气氛就变得怪异了起来,慢慢的这种怪异就变成了压抑……这就是为何越州城气氛如此压抑的最主要原因……萨伦舰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贞当然是知道的,甚至他早就有所猜测,而论心中的郁闷,他比李世民还要不爽,李世民不爽是因为大唐又出现了一个神秘而又强劲的敌人。而李贞不爽的是,萨伦舰队可是他的舰队是,舰队上下从船长到水手都是他的人,如果这一整支船队都出事的话,那么光是死者的抚恤金,就要让李贞赔到肉痛,就更不用说他自己本身的的损失了——船队的损失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更要命的是根据莫无为所说,那股敌人是盘踞在越州到香料群岛的航路附近的,也就是说在没有剿灭那股敌人之前,岭南和香料群岛之间的航线就是不安全的,随时都可能会面临敌人的袭击,这就非常的操蛋了。至于剿灭那股敌人?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朝廷对敌人了解太少,一直到现在都搞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到底和大陆究竟还有没有联系,他们盘踞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萨伦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窝点,还是他们就是专门来找这支船队的麻烦的?如果是前者还好一点,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可怕了……如果他们是专门和李贞作对或者破坏大唐的南洋政策的话,那么此时就算李贞真的派遣军队过去,只怕也已经晚了——敌人不是傻子,在袭击了大唐的船队之后,他们根本不可能只盘踞在那座岛屿上不走的,游击战的道理太简单了,只要有一点沙场经验的人都会用。所以说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找李贞的麻烦,那么就算李贞按照莫无为提供的坐标派遣舰队前去围剿,只怕此时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大海茫茫,如果敌人离开了原地,就算是李贞将自己麾下的所有军舰都派出去,想要找到对方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如果不将对方干掉,那么岭南到香料群岛的航线就会处于绝对不安全甚至是完全断绝的状态,就算李贞给出再大的悬赏,只怕也没有人敢走这条航线了。至于派军舰护航?这看起来是一个好方法,但是实际上却并不怎么行得通。毕竟之前的萨伦舰队里面也是有三艘军舰的,而且其中还有一艘三级战列舰,这可是足足有九十多门火炮,并有六百多水兵,再加上两艘四级战舰,也足足有七百多人(每艘三百五十人),火炮一百多门,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海上力量了,但就是这样的力量,却被敌人轻易干掉,就算敌人出其不意以及三艘军舰主动断乎的缘故,但是这也已经非常的可怕了。何况一直到最后,莫无为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人,此次的袭击他们到底是不是倾尽了全力?那座岛上是不是还隐藏着更大的力量?在没有弄明白这些之前,如果只是派遣几艘军舰护航只能是在找死,可如果要是让一整支舰队都出去护航一条航路的话——不说会不会惊吓到敌人,光是这阵势也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吧?而且军舰出航,每一次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如果这么来几次,李贞也要吃不消了。但是如果不派遣舰队围剿的话,李贞却有一份担忧——如果敌人长时间没有收获,会不会袭击香料群岛?毕竟香料群岛的坐标并不难搞到,财帛动人心,只要出高价,有的是船员愿意赚这笔钱。这可是李贞的命根子啊,偏偏此时香料群岛上的守军不多,一共只有一千多人罢了,敌人既然敢袭击船队,没道理他们不敢袭击只有一千人的群岛。可一旦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那么可就真的打中李贞的七寸了……所以不派遣军队也不行……李贞陷入了纠结之中,最后想了半天,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舰队肯定要派,否则无法对萨伦舰队的船员以及死者家属交代。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派,必须在派遣舰队之前至少要弄明白对方的身份,就算弄不明白,也要等到萨伦船队回来,带回更多的消息后再说……“最近城里的气氛怎么这么奇怪?”感受着身边压抑的气氛,李贞非常好奇的问道。在床上修养了一个多月,李贞屁股上的伤终于好了,匆匆处理完公务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五庄观,轻装简行,带了两个随从和几个侍卫就进入了越州城——这些日子他一直趴在床上,可算是将他闷坏了,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自在,差点就憋出病来,现在身体终于好了,他自然迫不及待的要放飞自我,好好的在外面透透气。但是一进城他就发觉了城中的不对劲,虽然越州城依旧是热闹如以往,无数百姓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但是他却明显感觉的出来,来往的百姓们脸上却并没有带着一点笑容。“还不是那些胥吏们干的。”旁边小安子哼哼道:“因为萨伦船队的事情,陛下非常的生气,于是将怒火转移到百官,百官又将怒火转移到了手下胥吏手中,胥吏自然不愿意吃这个闷气,于是又将怒火转移到百姓头上,只是胥吏们做的太过分了——这几天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胥吏伤人的事情了,甚至有好几个人都死在了胥吏的手中。”“该死,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李贞脸色阴沉的冷呵道:“难道我没有交代过他们吗?无论大小,只要是出了人命的事情,都要汇报给我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殿下,现在满朝上下都被萨伦船队的事情刺激到了,上到陛下下到九品芝麻官,那脸色一个比一个臭,他们谁敢在这时候触碰你们这些大人物的霉头啊?”小安子苦笑道:“您也不想想,您的心情不好,如果再告诉您这种事情,您不就更糟心了吗?你一旦不舒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您怒火万丈的要是再来一次大清洗的话……底下的胥吏们可都不干净,谁知道这团火会不会烧到他们自己头上?所以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压下来,等萨伦事件过去了或者等您的心情好转了才会汇报给您……”“这么说,这还是我们的错误了?”李贞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闭嘴,你会不会说话?”旁边的小莫子踢了小安子一脚,又笑着对李贞道:“当然和殿下您没有关系了,实际上就算殿下你们不发火,他们这些蛀虫们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殿下您是不知道下面的人到底有多可恶,别的奴婢没有亲眼所见也就算了,就说前天吧,奴婢出来采购水果,就亲眼见到一群胥吏将一个卖甘蔗汁的小商贩打的死去活来的,原因却是因为那群胥吏喝了他的甘蔗汁,却非要说甘蔗汁是酸的,小贩气不过和他们理论,却被那群混蛋叫人砸了他的摊子,还抢走了他的所有钱,并将小贩打成了重伤,如果没有人给他治病的话,现在应该都已经死了。”“这应该也只算是正常的纠纷吧。”李贞反问道:“就算胥吏们的手段激烈了点,赔偿一点钱,惩治一下主谋不就完了吗,有钱在手,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给他治病?”“哪里有赔偿啊?”小安子嚷嚷道:“那群小吏本身喝甘蔗汁都没有给钱,是事后非说甘蔗汁太酸才过来找麻烦的。”“什么?这越州怎么会有如此恶事?”李贞难以置信道,这种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李贞来自后世,比这更奇葩的事情他都见过,这件事虽然奇葩,但也不算多不常见,但是在越州居然也出现了这种事,这就令李贞觉得难以置信了。要知道李贞是知道越是底层的官吏,其实才越是祸害无穷,相反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对于普通百姓的伤害不会那么明显——虽然他们祸害的层次是国家这一级的。胥吏害人是非常可怕的,动辄就能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所以在上一次大清洗之后,李贞就专门关注过胥吏的任命,保证这些人的人品都能过得去,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杜绝胥吏害人的情况发生。然而他没有想到,就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居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究竟是人心变了,还是自己有眼无珠?小莫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道:“殿下,您也别郁闷,这胥吏害人自古都有,此事是断绝不了的,而且您不是也说过吗?治国就是治吏,礼仪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之不国。底层的小吏出身贫寒,一朝得势自然无所顾忌,偏偏他们位于国家最底层,又数量众多,互相包庇,上层就算是有心治理,也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嘴啊。”难得小莫子能说出这么大的道理来,只可惜这一次他等于是做了无用功,看到城中百姓死气沉沉的样子,李贞就知道越州城被那群混蛋折腾的有多狠,这样的人如果不收拾,不给百姓一个发泄的渠道,那么一旦这气氛被压抑到极致,当百姓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哼,难以治理?本宫偏偏就不信这个邪。”李贞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信息极端发达的后世,下层管理单位各种问题都层出不穷,国家就算想治理,也往往一扯一大片,根本不敢动。“本宫治理不了整个天下,还治理不了一个岭南吗?”李贞冷冷道,和整个天下相比,岭南治理起来可就要方便多了——你们不是怕大清洗吗?那本宫就让你们再尝尝人头落地的滋味吧。“……”小莫子和小安子无言以对,但是他们明显从李贞平淡的话语间,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一时间心中也只能为那些即将再次迎来血腥恐怖的官吏们默哀,同时心中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人能治住他们了,这些祸害百姓的混蛋,都死了才是最好呢。“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百姓都冲着那边跑?”就在李贞心中想着如何再进行一次大清洗的时候,忽然感觉街道上的人突然就开始往一个方向跑去,不由好奇的问道。“殿下稍待,待属下去照顾人问问。”一个跟在李贞后面的侍卫随手拉住一个正在奔跑的百姓生出声问道:“这位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都在往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