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的事情孙享福一直都不喜欢干,但如果让他坐视不理,他又总会想到自己第一次正视这个世界的时候出现的场景,是裴律师在张勇的刀下救了自己,而且,变相的帮自己弄到了吃的,救了弟弟妹妹。“说吧!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我,或许,我能想个办法帮助你。”既然躲不开,又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孙享福只能坦然的面对,从容的参与进去。“王君廓来长安了,看似单骑而来,其实,他属下的死士先他一步潜伏进城了。”裴律师依旧低沉着声音道。“所以,他们是想行刺陛下,还是劫走太上皇?”孙享福盯着裴律师的眼睛道。“或许,两件事情一起做,如果不能行刺陛下,那么,劫太上皇去幽州,号召地方官员带兵共讨陛下。”裴律师猜测道。“嗯,这样陛下就失了大义,拥护太上皇的人可能会很多,裴相认为,这样太上皇的胜面会很大,是吗?”孙享福顺着裴律师的话道。裴律师无声的点了点头,长孙冲却是反驳道,“裴相太小瞧陛下了,陛下何时对裴相这样的国之重臣放松过,所以,这个计划注定失败。”“未必,如果有世家门阀的人支持太上皇和裴相呢!”孙享福再度看向裴律师的眼睛道。“世家门阀?他们会再度挑起国家战乱?”长孙冲有些不信,但看到裴律师的表情之后,愣住了。以七宗五姓为首的世家门阀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谁也不知道,李渊在位的时候管的比较松,世家可以轻易的敛财,以比较稳固的姿态享受超然的地位。李世民在位则不然,他的野心超大,不愿意给世家分权,孙享福的一系列动作,以及朝廷一系列扶持寒门的政策都有李世民的支持,目前之所以没有动他们,是因为时机还不到。所以,不缺聪明人的世家门阀应该看到了这一点,很有可能接受裴寂的游说,出来支持李渊,毕竟河东裴氏也算是世家门阀之一,利益诉求跟他们是一样的。“那么,裴相肯定不止安排了王君廓这一路人马是不是?甚至,王君廓这一路人马,根本就是诱惑陛下的一个弃子。”孙享福脑子转的比较快,一下就说出重点道。历史上的王君廓,发现谋反事件败露后马上就想跑路,却被李世民早就安排在他身边的密卫给宰了,史书记载死于‘野人’之手,是有多蠢的人才会相信以造反起家的李世民会毫不保留的相信一个领兵在外的大将军。而裴寂却不会蠢的看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之所以敢发动这场政变,就是因为他说服了李世民也未必能够战胜的世家门阀,有大义在手,再加上世家门阀的支持,他觉得自己的胜面很大,才会冒险策划这一切。他算到这一切,却不懂另外一个道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李世民能打仗,大唐现有猛将都在他手下,所以,李世民说的道理,才是道理。孙享福之所以不看好裴寂能够成事,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最高,将领都比较亲他,哪怕是李渊大义在手又怎么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在拳头之下,大义都是狗屁。即便是李渊成功出逃了,李世民依然可以编个乱臣贼子挟持太上皇的理由,出兵横扫一切不服。事实上,李世民每天在皇宫里谋划的,就是自己能动多少兵,战力几何,对外部那是没有办法,对内部,他从不让自己的军事实力处于弱势。“正明兄的头脑果然聪慧,当初在幸福村初见的时候,我说被我记住是你的福缘,现在看来,在幸福村遇到你,却是我的福缘。”裴律师苦笑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说说怎么救你裴家吧!”孙享福摆了摆手道。“救裴家?看来,正明兄还想到了其它一些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可是,裴家现在还有救吗?”裴律师惨笑道。“陛下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世家门阀宣战,所以,你们裴家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将裴相的所有谋划告诉我,如果你能大义灭亲,出面检举,帮助陛下捣毁裴相所有的谋划,那么,事情至少不会波及你的生命。”“大义灭亲?”裴律师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有些时候,人必须得为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负责,你不能祈求陛下去原谅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推翻自己的人,换做是你,也不可能做到。”孙享福劝道。“是啊!裴兄,如果你能帮助陛下将隐藏在长安城内的反叛势力全部拔除,那么,说不定陛下会法外开恩,让裴相告老还乡。”长孙冲知道了孙享福的意图,也加入劝说道。裴律师只是个少年人,而且,并不是多智多谋的类型,在孙享福和长孙冲的左右劝说之下,总算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讲了出来,于是,孙享福和长孙冲火速进宫,将此事禀告李世民。丽政殿,李世民神态自若的听完了孙享福和长孙冲的讲述,并没有就他们提供的情报而火急火燎的进行什么布置安排,却是将一双有神的眼睛盯向孙享福道,“在你孙正明的眼中,是君臣之义重要,还是朋友之义重要?”“启禀陛下,这个问题,微臣答不上来。”孙享福闻言险些出了一身汗,想了想,却是照着自己本心回答道。“为何?很难回答么?”李世民继续逼视着孙享福道。“呃,微臣是真的不知道,不怕跟陛下坦白,微臣碰到翼公那是运气使然,后来生命受到了威胁,求告到翼公府上,是为了平安的活下去,再后来,遇到了更大的威胁,所以,托翼公求告到了陛下这里,之所以尽心为陛下办事,是因为陛下能保护微臣安全,在微臣看来,陛下保护微臣的安全,微臣尽心为陛下办事,这就是陛下与微臣之间的君臣之义。至于陛下是上天的儿子那一套,陛下您自己信吗?反正微臣是不信的。而裴律师,是微臣的朋友,当初在微臣最困难的时候,他帮了微臣一把,算是对微臣有恩,如今他有难,微臣想办法帮他,这就是我跟他之间的朋友之义。如果微臣今日能够枉顾与裴律师之间的朋友之义,那么它日,也能够枉顾与陛下之间的君臣之义,是以,在微臣的心中,两个义是同样重要的,实难做出取舍。”孙享福豁出去了,弯腰拱手道。孙享福的话说完,李世民却是久久没有作出反应,一旁的长孙冲暗骂孙享福糊涂,区区朋友之义,怎能与君臣之义相提并论,连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话都不会,指不定以后要桶什么大篓子,不对,现在就已经桶了大篓子了。“呵呵,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说自己不信天子的人,不过朕知道你没有说谎,这就是你内心的想法,今日就放你一马,你且先退下吧!”李世民虽然是呵呵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孙享福却是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喜色,反而一种遗憾和失望更多,正准备依言退走,想了想,却还是再度拱手道,“陛下,望江楼产业得来不易,装修起来也很贵,如无必要,还是不要在此处杀的血流成河吧!”“蠢货,快滚,你还真以为裴寂会让太上皇先去你的望江楼看一出戏了再逃走?”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怒骂中,孙享福灰溜溜的滚出了大殿。在这件事上,李世民明显信长孙冲多过信孙享福,是以,才会只留下长孙冲密议,不过他还没走出宫门,就收到了李世民派太监传过来的口谕,望江楼的白蛇传得在三日之后开演,不管用什么方法,今天就要长安城内人尽皆知这个消息。于是,搞不清楚李世民最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孙享福只得派船回幸福村接虞秀儿来,并且让望江楼安排人把海报和宣传打出去,至于戏剧的内容,其实早都已经排好了,上台之前,再合练两遍就行。“正明,陛下有没有提如何处置我裴家?”酒楼的办公室里,裴律师缠着孙享福问道。“咱们把陛下想的太简单了,他应该会暗地里处置,并且,继续放任你爹在朝堂上拉党羽。”孙享福摇了摇头道。“继续放任?”裴律师不解的看向孙享福。“没错,应该是放任,就像之前放任你爹谋划这一切一样,陛下应该会让你爹逃过一劫,继续利用他,将大唐所有敢于反对他的人全部牵扯出来,最后,再”“算总账?”“也许是,也许不是,嗨,谁能猜的透陛下的想法呢!总之,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爹一时半会死不了,前提是,你能不把我对你说的话跟你爹说透。”孙享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从李世民淡定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和长孙冲两个向他告密的内容,李世民大多已经知道了,而且,有自信能控制局面。同时,他也猜测到了李世民不想跟世家门阀把冲突放在明面上来,因为大唐还有很多内忧外患没有解决,北方有天灾,南方有割据,吐蕃,吐谷浑,薛延陀,高丽,都在对大唐虎视眈眈,就连突厥这边,也存在很多变数,而世家的问题,绝对没有前面的几个问题那么急迫,处理起来,又很可能会伤筋动骨,现在把脓包挑破,是不智的举动,善于谋略的李世民不会干这种蠢事。但不管怎么样,裴律师向孙享福和长孙冲坦白了裴寂的所作所为,并让他们代为禀报了李世民,有此情节在,李世民事后应该是不会杀裴律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