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构想着大唐第七部门的构架,一路慢吞吞的走着,黄昏时分的时候,车队在一处村寨前停下,其实现在他们离善阳城的距离不过五十里,加把劲的话,连夜就能赶到,李世民是被那些带着斗笠轻纱的百姓所吸引,才叫车队停下来扎营休息的。下了车的李世民见房玄龄也朝自己看了过来,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寨道,“房卿随朕到村中一观吧!”“陛下,陛下,俺也去。”李世民本只想邀请了房玄龄一起微服进村看看,耳朵尖的尉迟恭却也在这时蹦了出来,要跟着去,李世民自然也没有拒绝,叮嘱了秦琼和独孤谋等人安排大营的宿卫之后,换了一身轻薄夏衫的三人,便向村寨里走了去。不一会,他们便听到了村寨外一阵‘瓮瓮’的声音,三人朝发出声音的寨墙下看去,便发现了一排排木箱在那边摆着,大量的蜜蜂在木箱那边飞来飞去。“过路的客人,没有穿纱衣,可别招惹那些蜜蜂,被蛰了,就只能进城找孙道长抓药吃了。”村子的寨墙上,一个三四十岁的老汉朝他们三人高声喊道,其口音,正是关中腔。善阳地界,除了已经全部纳入孙享福食邑的半胡原住民之外,就是这些最先被李世民从关中迁过来的关中百姓了,一共三万五千户,除了一少部分在城里居住之外,其余的人被分成了数十个寨子,分散在善阳城周边的村寨里,差不多每十里一个村寨,修建有堡垒,这是孙享福担心百姓的居住安全和王氏学的。老汉是在关中生活了半辈子的人,见到远处的车队,那里还不知道李世民三人并非等闲,不过他们此时都没有穿官服,老汉拿不准,只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这些蜂箱放在寨墙下面,还可以起到防贼的作用,如果不走正门的话,是没有人敢靠近寨墙附近的。李世民闻言,抬起头朝寨墙上的老汉喊道,“老丈,我等可否进寨讨杯水喝?”“白水没有,花茶倒是有不少,口渴了就进来喝吧!咱们善阳花茶,就没有客人不爱喝的。”老汉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朝寨墙下走来,不一会,等李世民三人走近寨门的时候,虚掩着的大木门便被老汉推了开,李世民三人迈步走进来之后,才看清寨内的情形。“嚯,一水的砖瓦房,那小子倒是没有亏待属下的百姓。”村子的房屋不少,足有几大排,上百户,整齐的排列在寨子里,连地面上,都铺了青砖,干净的很,李世民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便在心里赞了一句道。“三位是关中来的贵人吧!可曾用过饭了,咱们寨子里正好有鲜花饼要出锅了,趁热吃最好,不如三位就着花茶,吃几个吧!”老汉也听出了李世民的关中口音,便一点也不见外的领着三人往村中央的大屋方向走去。“老丈,你们这寨子里的房屋不少,怕不是有上百户吧!怎地没见着多少人?”这寨子房屋的密集程度,完全不下于长安城内民居比较密集的坊区,却安静的很,没见什么人出入,李世民不由有些诧异问道。闻言,老汉笑着答道,“呵呵,咱们寨子可是有三百多户呢!老汉我就是村长,你们可以叫刘大旺,现在村里除了老人小孩,确实没几个人,年轻人都到城里去做工去了,有的干建筑,有的做铁匠,木工啥的,连女人都去了纺织作坊,皮货作坊,一年到头忙的很,都不怎么在家住。”“那你们村子里的田地,谁来种?”“田地?你是说村外的花田吧!那些地不用每年都种的,大都督说了,当初种花,就是为了省人力,好让大家腾出手来,去干别的,那些花物是什么两年生,三年生的,老汉我也听不懂,只知道这田地,大都督说种就种,大都督不种,肯定是它不需要种,它就会自己长,都督府的巡田使会看情况安排的。咱们平时的时候,只要采些花瓣,花露送到城里的作坊,就能得不少钱。哦对了,后来大都督还教我们泡花茶,做蜜糖鲜花饼,最近城里来的客人不少,销路可好了,咱们村每天都要给城里送去三大车鲜花饼呢!你们正好赶上吃刚刚炕出来的热饼子了,好吃的很,多吃些,不要钱。”刘大旺似乎对于能接待到几个关中的贵人很兴奋,一边走着,就一边说个不停。李世民听着听着,就对孙享福在善阳大面积种花,有了新的理解,原来,他是想把人力腾出来,做更多的事。这些花物,很多都不需要像农作物一样,每年都种,比如玫瑰花,一年可以开多次花,耐寒,耐旱,喜阳光,善阳的地里气候环境,种植玫瑰就非常好,而且,它只需要种植一次,就可以收好几年的花,三五年过后,将不开花的老藤剔除,新长的藤还能再开,即便是在后世,也是超强的经济作物之一,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制造香水,精油的方法,自然体会不到种它的好处。鲜花饼这样的善阳特产,李世民也吃过,不过那都是从善阳制作好之后,送到长安去的,早就干硬,不新鲜了。才走到大屋舍的门前,李世民就闻到了一股面饼夹杂着花香还有蜜糖的甜香味,顿时便食指大动。“我等怎好白吃你们村上的东西,敬德。”李世民给尉迟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些钱财,谁知道尉迟恭却是摊了摊手道,“夏日天热,臣刚换了衣服,没有带哪些阿堵物在身上啊!”“呵呵无妨,无妨,来了就是客,吃几个饼,要什么钱,大都督前段时间还派人来说了,不管是过路的汉人,还是胡商,能给碗茶,就倒碗茶,能给张饼,就给张饼,只要他们爱来咱们善阳,多少的茶钱饼钱,咱们都能挣回来。”闻言,李世民似有所悟,原来,孙享福是这么带领治下之民发展经济的。大屋就是这个村子的公舍,数十个年纪不比刘大旺小的老汉和一般妇孺在里面忙碌,还有不少小屁孩子在跟着大人后面打转,倒没有像别处的小孩那样,闻着吃食的香味就流哈达子,显然,平时他们并不缺这些吃食。一口大大的平底锅被刷上了油,一个个擀好的小面饼被放在平底锅上,摆好之后,一个老汉用带着木柄的铁钩将平底锅端到了灶台方向,这时,掩盖着灶洞,被炭火烧的红彤彤的一个大铁锅盖,被灶台前的一个妇人通过拴在房梁上的铁链吊了起来,等平底锅在灶台上放好,那妇人便慢慢松铁链,让烧红的锅盖将平底锅盖好,做好这事,那妇人便马上倒转了灶台旁边的一个沙漏,显然,沙漏里的沙漏完了,这一锅饼就刚好炕熟了。公舍里的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老人家了,但他们干起这些活来很熟练,可能是平时吃食不亏的原因,他们看上去显得很健壮,这让李世民突然想起了孙得寿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应该活到七八十岁才正常。’当时李世民还觉得这是一句不太现实的话,现在看来,也并非不可能,不生什么大病的话,这些人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陛”“闭嘴,怎么看着吃的,你就结巴了。”尉迟恭指着公舍里的一个超大的簸箕手指发抖,正欲喊李世民看过去,却是被李世民喝止了,只让这些村民把自己当一个长安来的贵就好,要真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皇帝,免不了停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参拜,李世民可不想打乱他们的劳作,这种以村级为单位的生产线,他很有兴趣看一看。尉迟恭不傻,李世民叫他闭嘴的意思,便是不想暴露身份了,顿时便不多说什么了。待李世民随着尉迟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顿时也有些吃惊。炕鲜花饼的灶台可不是一个,整间公舍里,怕不是有十几个灶台在同时工作着,而那超大的簸箕上,炕的酥香金黄的鲜花饼,直接垒的像小山一般高,许多妇人,正在给那些饼子打包装,每十个,会用一张草纸包住,用面糊贴上一个红纸小字条,上面写着‘善阳鲜花饼’的字样。看这效率,光是这一个村子,一天只怕就能做出几万个饼子来。在李世民发愣的时间,刘大旺用托盘端来了几个带着把手的大茶缸,给三人每人一个大茶缸道,“这是咱们善阳的八宝花茶,都是用花田里面产的东西泡制的,可香了,你们就着这茶水吃饼,多吃几个,不要怕撑着。”说着,刘大旺还用托盘去装那些刚炕出来的热乎乎的鲜花饼给李世民吃。打开茶缸,李世民在茶水里看到了好几样花瓣,还有枸杞,红枣等,鲜艳的很,至少有八种配料。尉迟恭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才对李世民道,“好喝。”李世民就没怀疑过这村子里面的人会害他,知道尉迟恭是在试毒,也没给他什么夸奖的眼神,端起茶缸小口的浅尝了一口,顿时便觉得口舌生香,其味之美,还胜过了平时他在宫里喝过的茶水许多。“呵呵,要是天天能喝上这种茶,吃上这种饼,连老夫都想做孙正明的治下之民了。”房玄龄也是喝了一口茶,抚须赞道。尉迟恭则是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刘大旺端过来的热乎鲜花饼。已经到了晚饭的点,李世民也饿了,便拿起一个饼吃起来,刚出锅的饼子果然比干硬了的好吃的多,三两下,他就将一个饼子吃完,见刘大旺正看着自己微笑,李世民便问道,“你们村里到了晚饭时间都不做饭吃,专门吃这饼么?”刘大旺笑着答道,“那倒不是,我们午后已经吃过一餐了,晚餐,得等今天的饼做完之后再吃。”闻言,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你们平时每天都要做这么多的饼,拿去善阳卖么?”刘大旺继续答道,“只是城里客人多的时候会多做一些,平时也就做一车左右。”“每天卖一车饼,你们能得钱几何?”“一车饼,就是一万个,咱们做好送到专门售卖的铺面,就可得一万钱。”闻言,李世民一愣道,“每天收入一万钱?”“可没有那么多,咱们不种地,这些做饼的面粉,都是从善阳那边买过来的,加上火耗,成本差不多占一半,一天顶多也就挣个五千钱吧!”闻言,李世民和房玄龄相视一眼,都愣住了,光是做这饼,这个村子一天就能挣五千钱,这可只是一百多个老弱妇孺弄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一个月下来,至少有一百五十贯,分摊到这个村子里的三百多户百姓家里,一家快有半贯钱了。然而,村子里其它的产出呢?比如刘大旺先前所说的,采花瓣,花露拉到城里作坊,比如村外那些蜜箱产出来的蜂蜜,更加别说那些在工坊里做工的青壮男女,这样加起来,这个村子每户人家的月收入至少也有好几贯,这可是比关中的一个上户还要强的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