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最难把握的,就是配比问题,张裕华在这方面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再加上孙享福给他的一些建议,那么把它变成可以用作军事的武器,那就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了,即便是再加上解决它小规模的量产,以及安全使用等各方面的问题,以大唐现在的工业和管理水平,也最多再用一年时间,就能针对性的解决。所以,最多到明年,李世民所掌握的武力,就会再次出现膨胀,而明年八月九月,就是第二届运动大会在江陵城召开的日子,虽然距离现在还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但孙享福已经感觉到,这场大会期间,可能会出事情。上一次在定襄,李世民就提出了要加天可汗的称号,确定他大哥的地位,最终,目的达成了。而这一次,说不定就是再进一步,成为天下之主。届时,大唐将不可避免的与西方几大帝国产生冲突。好战份子,只会因为他的强大,而更加好战,李世民需要用盖世的功勋来洗刷他得位不正的黑历史,所以,这基本是不可避免的。作为草民的孙享福,想要这个终极之战,变的更加温和一些,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所以,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孙享福也有些烦愁在心头,这绝对不是夏蝉的叫声吵的。今天有客到,是一位久违了的光头和尚,孙享福和他谈话的地方,也并非是在家里,而是在池塘边的柳树荫下,这里,摆着两个椅子,一张茶几,茶几上,有许多切好的瓜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却很难诱出来客的食欲。“大师这些年在西域奔走求学,所得定然不少吧!”“看尽西域百态,终究觉得,还是大唐好。”和孙享福在椅子上并排对着池塘而坐的,正是玄奘,孙享福当年用海路捷径将他送到了天竺,现在,他又走海路捷径回来了,虽然在那边停留的时间比历史上短了近一半,但他在那边学到的佛法内容,却未必比历史上少,因为,孙享福略微提高了他的眼界,并且,大唐现在的国际地位,非历史上这个时期可比,他在西方几乎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受到诸多刁难,光是一个大唐僧人的名头,就让他受到了各大佛寺,甚至许多国家的王室的礼遇,纷纷将自己的经义拿出来与他交流分享,这就是背靠一个强大国家的好处了。“大师难道悟出了佛不能帮人对抗恐惧,只有人自己,才能帮自己对抗恐惧的道理?”听到玄奘略带赞叹的语气,孙享福的双眼没有再看浮漂,转头看向玄奘依旧帅气的脸问道。其实,他钓再多的鱼也没什么用,因为,他钓上来的鱼,都被玄奘放回到了池塘里。“或许,孙施主说的是对的吧!去西域之前,贫僧以为,所有的是非因果,在大乘佛法里面,都应该能够得到解答,可是,当贫僧了解了西方的大乘佛法了之后,才觉得,它跟我大唐本土的小乘佛法一样,是不完美的,反倒使贫僧的不解,变的更加多了。尤其是看到了大唐现今的模样之后。”大唐现今是什么模样?如果光是从玄奘感兴趣的地方来看,那就是信仰宗教的人变少了,佛寺,道观,僧侣,道士都少了,长安修建的那么多的新型的商业建筑,却唯独没有修建一座佛寺和道观。而且,自贞观三年开始,道士,和尚,还俗为民的趋势开始形成以后,到现在,已经变的一发不可收拾,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全国的道观,庙宇的数量,就减少了一半以上,出家人的数量,更是减少了将近七成,有田地可种,有房屋可住,能够娶妻生子过好日子,谁还愿意做出家人?这,就是中土百姓们对宗教的真实态度。“任何的宗教,学说,随着它的发展,都会因为个人的利益掺杂,而改变最初性质,佛家哲学,或许有很多可取之处,但糟粕亦不少,大师若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东西方佛学为一体,成就一门新的佛教学说,使世人能更加理智的看待这个宗教,不使再产生迷信,盲信,便是大功德一件。”用后世的俗语来说,宗教不可怕,宗教迷信才可怕,就像国内各个旅游景区,宗教山门,每天都有不少的游客去游览,甚至烧香参拜,它并没有对广大民众产生什么坏的影响,反而,让很多求心安的人,得到了心安,或者说,借助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得到了一种心理慰藉。然而,狂热的迷信它,却是坏事,身为宗教人士,利用宗教,去做一些除自身修行以外的其它事,则更加是坏事。“这,恐怕很难。”玄奘再一次将孙享福钓上来的一条鱼放入水中之后道。“所以,才需要像大师这样有大智慧,有大毅力的人去做啊!”“可是,贫僧也不知道所谓的‘理智’是什么?就好像孙施主你钓鱼,你有你要钓的理由,贫僧放生这些鱼,也有贫僧的理由,谁的理由是智慧的?由谁来评定?”“说的也是哈,不过,这个钓鱼的事,应该是我的理由是智慧的,因为我钓鱼,是要吃鱼,用之来填饱肚子,维持我的生命,另外,大师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吃鱼拯救世界。”“吃鱼拯救世界?”玄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孙享福道。“是的,吃鱼,它有可能是一件拯救世界的事,因为,如果大家都不吃鱼,一些鱼可能会因为繁殖过多,挤压其它生物的生存空间,破坏生态,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生物,都存在于一个食物链条中,一旦这个生物链条出现了断裂,就可能接二连三的出现物种灭绝”孙享福将生物链,打了好几个比喻跟玄奘讲了一通之后,才又道,“山南的鱼货颇丰,吃都吃不完,我们吃大鱼,救的可能是很多小鱼或者其它生物,维持生物链的平衡,这就是人必须要遵循的道理,我称之为科学道理。它在人世间的任何方面都存在,是破除宗教迷信的最可行的道理,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遵从的真理。”后世很多繁殖过快的物种企图毁灭世界,都是被我国吃货不遗余力的阻止了,当然,这个道理孙享福一下子讲给玄奘听,他肯定是难以吃透的,倒是他说的这个‘科学道理’引起了玄奘的好奇心,于是,九垸县学的生物自然又要被孙享福送出去一套了。“孙施主以为,大唐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我佛教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么?”几年时间,少了近七成的僧侣还俗,过半的寺庙关闭拆除,这还是在李世民并没有刻意打压佛教的情况下,这让站在佛教的立场看它的存续问题的玄奘有些心慌,想不到带着数百部西域佛经回来的自己,看到的竟然会是这么一副场景。“总是有一些看破红尘的心死之人,需要一个逃避尘世的地方的,只是它的规模可能会更加缩小而已,中原现在已经变的不适合它生长了,如果大师想要有所作为,不应该想着去翻译那些西方佛经,在中原传播它,因为它对中原的人,没有什么用处。而是应该把您这些年在西域看到的风土人情,所见所闻,书写下来,交给陛下,让陛下对于那些仍旧处于贫困苦难的地区有更多的了解,去抹除给那些给当地百姓带来苦难的邪恶,解放他们,带他们过上像我大唐百姓一样的好生活。”闻言,玄奘眼神负责,半响之后,面有愧色的道,“枉贫僧半身修佛,数年求经,却不及孙施主有大善在胸,真是惭愧,贫僧此去西域,时有记录当地所见所闻,稍后去了长安,定然会将这些记下的东西,呈送陛下,之后,怕不是还要劳烦孙施主的船,再送贫僧一程。”“大师欲往何地?”“还是西域之地。”“大师,是想要帮助那些西方之人?”玄奘点头笑道,“连孙施主这样的世俗之人,都有如此大善在胸,贫僧身为出家之人,又岂能不尽力为善,西方之地,教派繁杂,许多误入邪道的流派,对于百姓的控制,早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想要如施主说的那般‘解放’他们,靠武力,甚至是物资,都不能轻易成事,贫僧此去,只怕归期渺茫,只可惜,贫僧回来的不巧,李道长已经远赴海外,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与他谈经论道的机会。”见玄奘起身要走,孙享福也不钓鱼了,起身抱拳道,“再见的机会应该是有的,稍后,我便去信往岭南,让冯公专门为您备好船只,您准备好之后,随时可以出海前往西方,而且,冯公在那边有商贸货站,您若有事,尽可来信知会,我大唐往西方,已经没有那么遥远了。”当然不遥远,坐专门载客的五帆快船,不过月余时间,便能从岭南沿海抵达伐那比王国沿海的码头,从云南郡滕州,骑马借道迦楼缕波或者吐蕃,同样只需要月余,便能抵达天竺曲女城,只不过那条路不是太好走,不是走惯了雪地高原的人,还无法完成行程而已。玄奘去西域的时候,没有轰轰烈烈,回大唐的时候,也没有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倒是几日之后,他抵达长安的时候,被这个看上去很是陌生的城市,生生的震撼了一把,等到他将这几年在西域记录的那些所见所闻呈送给李世民的之后,他获得了李世民的召见,见面的时间并不长,就谈了一件事件,李世民劝玄奘还俗为官,正五品礼部郎中,四夷馆主事的职务直接给他,他不肯。然之后,李世民给了他一个特殊领域人才的一等公民身份,注明了他是大唐宗教代表之一,实际上,就是一个印了大唐官方印信的高级身份证,以及一份通关文牒,有这些东西,他自由通关去西域,毕竟,在与孙享福的聊过了之后,他要去西域做的事情,李世民是乐见的。而有了礼部官方的出使,玄奘提供给李世民的东西,不过是起到了一些补充的效果而已。